第2章 疯千金

澄澈的眸子深不见底，仿佛幽暗的深潭。

好不容易帮她擦拭干净污渍，方慧琴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十分勉强，转头对着一旁的温茹说道：“我去和院长办理出院手续，你在这里陪着她吧。”

说完，她便和负责人一同走出了病房。

一时间，病房里只剩下了温祈和温茹两人。

当温茹的目光转向温祈时，温祈立刻摆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，紧紧地抱住床上那个破旧的洋娃娃，似乎想从中汲取一丝安全感。

她那惊惧不安，如同可怜虫般的姿态，极大地取悦了温茹。温茹得意地伸手，捋了捋耳后精心打理过的柔顺发丝，脸上露出了高傲而轻蔑的笑容：“温祈，真是好久不见了啊，你最近过得还好吗？”

看到温祈瑟缩着身子，她又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：“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嘛，至少有吃有穿的，生活无忧无虑。”

“我也过得挺不错的呢，”她抬起手，心满意足地向温祈展示自己身上那些漂亮而昂贵的名牌服饰：“现在整个南城的人都知道我这个温家大小姐，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你了吧？”

温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温祈时的震惊、嫉妒，以及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的不甘心。同样都是人，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集中在温祈身上？

好在世事难料，风水轮流转。昔日那个穿着发黄裙子，从乡下来的土包子，竟然摇身一变，成为了著名企业家温健华的掌上明珠。而这颗真正的明珠，却饱受折磨和欺辱，最终被无情地抛弃在这座破败荒凉的精神病院里，任其自生自灭。

温祈静静地听着她滔滔不绝的炫耀和讽刺，神情茫然无知，仿佛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。但她低垂的眼眸深处，却闪烁着一片冰冷的寒光。

在一个患有轻微精神分裂症的人面前炫耀，并没有让温茹那颗虚荣的心得到充分的满足。她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抱着娃娃，始终一言不发的温祈，目光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游移。最后，她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张沾满了灰尘的破旧木桌子上。

温茹径直走了过去，掂了掂放在桌子上的茶壶，感觉里面还有些分量。也许是精神病院的人提前知道她们要来，茶壶里面早就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开水。

她的嘴角微微勾起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她倒了一杯水，自己却并不喝，而是端着杯子，递到了温祈的面前：“来，喝点水吧。”

她嘴角的恶意笑容一点点地扩散开来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：“喝完了，我和妈妈就接你回家了哦。”

温祈听到“回家”两个字，身体微微一震，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。她饱含戒备地看了温茹一眼，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假。过了一会儿，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杯子。

温茹的笑容更加浓郁了，她催促道：“快点喝吧，不然等会儿就凉了。”

温祈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，将杯子一点一点地靠近怀里的洋娃娃，轻声细语地说道：“小小，你不是口渴了吗？来，喝点水吧。”

看到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，温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耐烦。她提高了嗓音，语气强硬地说道：“这水是给你喝的，不是给它喝的！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？”

温祈却始终低着头，神情专注而固执地喂着怀里那个有些破旧的娃娃喝水，完全将温茹当成了空气。

她竟然敢无视自己？！

温茹死死地盯着温祈那张漂亮无暇的侧脸，一瞬间，过去那些耻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，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处处不如温祈的阴影里。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：她都已经疯了，难道还想像过去那样，无视自己，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吗？

不可能！绝对不可能！

她怒火中烧，向前走了几步，一把将温祈手中的布娃娃夺了过来，狠狠地踩在脚下。伴随着“嘶啦”一声，温茹脚上的高跟鞋瞬间将布娃娃踩上了几个深深的脚印。

“啊——”

温祈先是呆呆地看着温茹的动作，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等到温茹发泄完心中的怒火，将娃娃一脚踢到一边时，她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。

“小小……”她猛地扑过去，小心翼翼地把脏兮兮的布娃娃抱在怀里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温茹尖细的高跟鞋划破了布娃娃的身体，露出了里面斑驳的棉絮，显得更加破败不堪。

温祈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，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布娃娃身上。

看到她如此难受，温茹总算是觉得畅快了一些。她走到温祈身边，弯下腰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：“呵，看来你真是疯得不轻啊，竟然这么宝贝这个破娃娃。告诉你吧，我还要把它的身体全部剪烂，然后扔进垃圾桶里，让你再也找不到它！”

“你胡说！你胡说！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小小！”温祈停止了小声的哭泣，一边尖叫着，一边奋力地将手里端着的茶杯扔向温茹。

温茹猝不及防，虽然躲过了茶杯，但杯子里滚烫的开水却倾泻而出，结结实实地泼在了她的脸上。她的半边脸瞬间变得红肿起来，火辣辣地疼痛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。

温祈的眼睛变得通红，她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，不停地将手边能够抓到的东西一股脑地朝温茹扔去，嘴里还不停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声，看起来宛若一个真正的疯子。

幸好，就在这个时候，方慧琴带着医生和护士赶了回来。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冲上前，死死地抱住温祈，防止她继续伤人。有经验的医生立刻上前，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……

方慧琴一脸责备地教训温茹：“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，她的病还没有完全好，不能受到任何刺激，你怎么就非要惹她呢？你这样做，对她，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！”

温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，手上拿着一个冰袋，紧紧地贴着被烫伤的地方，一脸懊恼和委屈。她也没想到温祈的反应会这么激烈，早知道她就应该离她远一点。

温祈总算慢慢地安静了下来，又恢复了原先那种呆滞的模样。她抱着破旧的布娃娃，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，不吵也不闹，仿佛刚才那个疯狂的人根本不是她。

方慧琴见状，连忙走上前，用温柔的语气说道：“祈祈，你看，我和姐姐来接你回家了。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，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了。”

经过先前那一遭，温茹也不敢再刺激她，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敷衍地说道：“对啊，快点跟我们回家吧。家里什么都有，肯定比这里舒服多了。”

温祈用畏惧而警惕的眼神，紧紧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，似乎在分辨她们话语中的真假。最终，她颤巍巍地伸出了白皙而瘦弱的手腕，任由方慧琴握住。

被凌乱发丝遮掩住的嘴角，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。

好啊，这可是你们说的。

一辆豪华轿车正平稳地行驶在宽阔整洁的路面上，不断地掠过周围优美的风景。车窗外，绿树成荫，鲜花盛开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
温祈安静地坐在车里，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连衣裙。她全程都用一种充满惊奇和无知的眼神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这一路上的风景，仿佛一个刚刚来到城市的乡下女孩。

“嘁——”坐在她前排，正对着镜子仔细补妆的温茹，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，内心充满了轻蔑和不屑。她觉得温祈简直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，即使给她再好的东西，她也永远无法融入上流社会。

温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温茹的鄙夷，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。她嘴角始终保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，但紧紧抠着怀里洋娃娃的手指，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着的一丝紧张和不安。

五年的光阴如流水般逝去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改变，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。唯一改变的，似乎只有她自己。

轿车缓缓地驶进了一栋拥有小喷泉花园的豪华别墅。别墅的建筑风格典雅而精致，花园里种植着各种珍稀的花草树木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，让人感觉心旷神怡。

“祈祈，到家了。”

一到家，方慧琴就更加积极地想要维持自己善良继母的形象了。她用轻柔的语气，满脸笑容地向温祈招手，俨然一副主人招呼客人的姿态。

两人都抢在温祈前面下了车，此时温茹一边低头飞快地回复着手机消息，一边熟练而自然地走进了别墅，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