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终是空

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，最终，江新文还是没能按下那个发送键。
未读的消息静静躺在那里，他也没有回复。
他揉了揉昏沉的头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。
透过模糊的夜色，他瞥见自己还穿着外套。
头痛得更厉害了，他竟然穿着外套就睡着了。
什么时候睡着的，他完全没有印象。
静谧的黑夜里，唯一的光源是空调面板上微弱的指示灯。
那一点光芒，实在微不足道。
江新文不知不觉地走到阮夏的房门前，下意识地抬起手，习惯性地想要敲门。
手在半空中凝滞了片刻，他握住冰冷的门把手，轻轻推开了门。
窗帘半掩着，几缕清冷的月光溜了进来。
靠着书桌的那个小猫窝，已经不见了踪影，空荡荡的一片。
江新文仿佛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猫叫声，他连忙低头寻找，却再也看不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，也不会调皮的绕着他的脚踝撒娇。
视线再转，床上铺叠得整整齐齐，再也不是之前那副乱糟糟的样子，也看不到她窝在被子里，一手拿着手机，一会儿追剧，一会儿看小说。
他呼吸骤然变得沉重，背脊也僵直了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明明昨天她还站在自己面前，笑靥如花，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和黑暗，却让他感到一阵恍惚。
原来，有她没她，真的不一样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按下了墙上的开关，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房间亮了起来。
房间里除了书桌边的猫窝消失了，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变化。床上的被套，还是阮夏自己挑选的那款水果色毛绒被套，床上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，枕头上那两只熊，已经被压得有些扁了。
江新文还记得，阮夏第一次抱着这两只熊回来的时候，一脸爱惜地捧着它们，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都不会抛弃她的乖宝宝们，一定会好好对待它们。
后来，她脸上突然起了红疹，江新文带她去医院检查，医生说是螨虫过敏。回来后，他立刻就把她那群“乖宝宝”们一股脑地塞进了洗衣机里，消毒杀菌。
视线缓缓移动，最终停留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，书柜上，原本属于阮夏的那一块，空无一物，只留下她亲手制作的田园模型。
那是一块小小的木板，上面堆着土，种下的粟米，已经长成了一片小小的田地，下面还绿油油的，上面却已经泛黄枯萎。
阮夏除了每天按时给她的猫喂食，其他事情，总是丢三落四。
早先，这块田地放在客厅的时候，江新文每天下班回来，还会记得帮她浇水，后来，她搬进了自己的房间，他也不方便再进去，这块小田地也就无人问津了。
他拿起旁边的喷壶，往上面均匀地喷了几下水。
这一觉睡醒之后，江新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，半夜里换了一身家居服，开始打扫卫生。
从厨房到阳台，从客厅到卧室，再到书房和浴室，他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。
他也终于数清了，阮夏在他这里，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。
在她来之前，江新文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。
可阮夏不过是住了这么一段时间，餐具柜里，就有一层都是她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杯子，各种颜色，各种样式，各种形状都有，而江新文的杯子，只能畏畏缩缩地躺在角落里。
原本干净得几乎没有任何油烟的厨房，现在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，煮东西的锅，各式各样的铲子和漏勺，垃圾桶里，还有焉掉的蔬菜，以及打得碎壳四溅的鸡蛋，那是阮夏的杰作。
江新文习惯单手打蛋，阮夏一时兴起，非要学，结果打了好几个，也没能学会。
那些被她糟蹋的鸡蛋，最后都被用来蒸鸡蛋羹给她吃。
料理台上面的柜子里，存放着红枣和枸杞。
阮夏气血不足，李医生说每天早上打两个鸡蛋，放入红枣枸杞一起蒸给她吃，能够补气血。
“窸窸窣窣”的声音响起，江新文把垃圾袋抽了出来，换掉了厨房里的垃圾。
他起身，视线扫到旁边挂着的那件粉色围裙时，微弓的背脊顿时僵住了，挽起袖子的手臂上，筋脉也鼓了起来。
他一把扯下围裙，狠狠地塞进了垃圾袋里。
冰箱里那些放烂了的蔬菜，也被清空了，粗鲁地塞进了黑色的垃圾袋里。
慢慢地，一切都会回到原点。
就像天空不会永远晴朗，也不会一直下雨下雪一样。
打扫完卫生，江新文洗干净手，疲倦地按了按眉心，抬眼看到了一面镜子，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他那张疲惫而又有些湿润的脸。
这面镜子，还是上周才刚刚安装好的。
江新文拖着沉重的步伐，坐到了沙发上，打开了电视，但并没有仔细去看，电视屏幕上，随即开始播放着广告。
漫长的广告结束之后，电视屏幕上，跳出了电视剧的画面。
“我，我喜欢你，和我在一起吧。”
江新文的背抵着沙发背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大屏幕上，是男女主角拥抱在一起的甜蜜画面。
这是阮夏之前一直在追的那部剧，她时常抱怨，都几十集过去了，男女主角为什么还不在一起。
江新文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。
又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，开始打字。
-他们在一起了，今天大结局。
江新文的眸子，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句话，过长的发梢，有些刺眼。
他的手指，又点向了删除键。
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，他转而点开了另一个头像。
头像上，还停留着他发过去询问阮夏情况的消息。
江新文输入：
-她现在不在家。

“你好，客房服务。”
门铃声响起，阮夏扯下盖在脸上的被子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看向门口的方向。
是酒店每天中午十二点来打扫房间的服务员。
阮夏看了看手机，昨天回到酒店，把从江新文那里拿回来的东西放好之后，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，消息也没有怎么看。
有不少人给她发来了消息。
通讯录里有几个是她的单主，是之前她在网上卖画的时候加的。
阮夏知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，所以在卖画的同时，她也在一些视频平台上发布了自己的作品，虽然流量很一般，但也还是有几个单主找上门来，向她约稿。
阮夏一一回复了单主们的催稿消息，又接着去向自己在游戏里加的好友解释，然后是谭月......
谭月在消息里说了几句关于江新文的事情，说他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。
还问阮夏，江新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后面又问阮夏，是不是回家了，就不要这边的朋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