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撞熊了

指针无声滑过表盘，已是凌晨两点。江新文抬眼，揉了揉眉心，屏幕上依旧空空如也，阮夏至今未至，与昨夜信誓旦旦的保证截然不同。

“好的，谢谢。”江新文对着门外说道，语气疏离。

“江医生，你妹妹今天不来了吗？”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。

江新文神色一冷，语气生硬，“她不是我妹妹。”

他解锁手机，屏幕上，阮夏昨夜的使用记录一览无余——两个占据时长最多的游戏APP，以及一个微信。

她这是在向她的“同伴”汇报行踪吗？

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，署名是“偷袭很厉害的大佬”。

【姐姐，上号吗？】

江新文看着屏幕，一时语塞。“……”

他锁上手机，选择无视。想必那群人与阮夏也并不熟悉，发完消息便没了下文。

“江医生，晚上科室聚餐，一起去呗！”

江新文本想直接拒绝，一旁的李医生却凑了上来，苦口婆心地劝道：“上次你没去，让江瀚舟在科长面前可是出了尽了风头，这次不仅设备科科长，连副院长都要出席，你再不去，可就说不过去了，任你找什么借口都没用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江新文再次看了眼时间。

已经五点半了。

想起上次给阮夏留的打车钱，最终还是被她悄悄地还了回来，如今她身无分文。

除了去和那些人碰面，江新文实在想不出她还能去做什么。

他抬起头，看向李医生，“我去。”

李医生闻言，露出了笑容，“这就对了。对了，你那个‘妹妹’今天没来？药按时吃了没？”

江新文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，当他看到阮夏昨天百无聊赖时用废纸叠的千纸鹤时，动作微微一顿。

他将歪倒的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摆正。

随即，冷淡地回了李医生一句：“不知道。”

聚餐地点定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装潢别致的中餐厅，包间的设计别具匠心，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，窗外正对着人潮涌动的斑马线。

江新文向来不擅长这种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，他独自坐在角落里，鲜少开口说话。

李医生原以为他这次参加聚餐是转了性，没想到依旧是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。

他凑到江新文耳边，带着一丝惋惜的语气说道：“依你的实力，要是再圆滑一点，早就平步青云了。”

“我觉的现在这样，挺好的。”江新文微微侧头，避开了李医生凑过来时带着的一点酒气。

透过明亮的玻璃窗，外面漫天飞舞着鹅毛大雪，江新文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路灯杆旁一个穿着卡通玩偶服的人吸引。

那人似乎是被闷坏了，一把扯下厚重的头套，将汗湿的头发随意地拢在一起，重新扎成一个丸子头。

几缕发丝黏在因闷热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上，她抬手扇了扇风，眼神四处飘忽不定。

江新文迅速地转过头，只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给窗外的人。

阮夏用力地咽了咽口水，嗓子干渴得厉害，可她身无分文，连一瓶廉价的矿泉水都买不起。

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餐厅，玻璃窗内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。

依旧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衬衫，搭配着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，挺拔的身姿，不是江新文还能是谁？

江新文？！

阮夏吓了一跳，连忙将头套重新戴回头上，这才敢光明正大地看向他。

当她看到餐厅里摆满的一桌山珍海味，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，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。

江新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。

阮夏浑身僵住，然后机械地抬起手，对着他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。

江新文：“……”

李医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，也顺着看了出去，在看到外面那只笨拙可爱的玩偶熊的动作后，笑着打趣江新文：“江医生，你魅力真不小，随便一只路过的熊都在对你抛媚眼呢。”

此时阮夏心里想的却是——千万不能被江新文发现自己偷偷跑出来赚钱买手机。

江新文收回视线，心里却很清楚，她这不过是心虚的表现罢了。

自从看到江新文后，阮夏就一直守在原地，卖力地发着传单。

反正再过一会儿就到下班时间了，到时候她只要脱下玩偶服，拿到工钱，就可以直接跟着江新文回家，还能省下一笔车费。

聚餐结束，众人先是忙着安排送几位领导离开，江新文和李医生等几位医生则走在后面。

趁着去洗手间的空隙，李医生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江新文，“你还不如不来呢，跟个闷葫芦似的，半天也憋不出几个字。”

李医生又感慨道：“唉，果然，人再努力，也比不上那些会投胎的，副院长那么器重江瀚舟，除了他嘴甜会说话，还不是因为他家底殷实，背景强大，要是有那样的背景，再加上你的实力，就算你一句话不说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，副院长都得亲自来和你套近乎。”

江新文洗干净手，抽了张擦手纸，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地说道：“我为什么要混得风生水起？”

李医生：“……”

他连忙追了上去，“你这种万里挑一的天才，当然不能被埋没！”

“只要我还能治病救人，就不算被埋没。”

江新文走出餐厅，无意间瞥见了那个蹲靠在路灯杆上的玩偶熊。

那熊就像是上课偷懒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，立刻站直了身体。

几人准备过马路去停车的地方。

江新文路过玩偶熊身边。

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张花花绿绿的广告单。

《重振男性雄风指南》

——你是否在亲密关系中感到力不从心？……

瞥了一眼传单内容的江新文：“……”

他抬起眼，与玩偶熊里的人目光相对。

阮夏更加心虚了，连忙转过身，打算给另一个人发传单，却被无情地拒绝了。

李医生凑了过来，语气肯定地说道：“我就说那个爱心是对着你比的吧，不然怎么会越过那么多人，单单给你一个人发传单。”

江新文面无表情地将传单塞到了李医生手中，“我不需要，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