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赖定了

江新文心里跟明镜似的，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。

他这个人，向来低调，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往。可华安医院里，几乎每个人都能对他的陈年旧事说上两句，江新文心知肚明是谁在背后嚼舌根，只是懒得搭理罢了。

临近中午十一点，咨询台的电话铃声响了，直通江新文的诊室。

“江医生，有位小姑娘找您，说是您亲戚家的孩子。”咨询员换了新人，不认识阮夏，还以为她是来看病的。谁知小姑娘一张口，就要找江新文。

“我……我是他亲戚家的小孩。”阮夏紧紧攥着那张小小的便利贴，那是江新文留在桌上的。

上面写着，让她醒了自己打车来医院找他。

阮夏睡醒一觉，发现人不见了，还以为自己被丢下了，看到纸条才放下心来，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医院。

她用江新文压在纸条下的现金，支付了打车费用。

咨询员给阮夏写下了江新文的楼层和科室，还夸了她几句。

“小姑娘长得真漂亮。”

“谢谢姐姐。”阮夏又被热情地塞了几颗糖。

按照咨询员给的地址，阮夏找到了江新文。他正襟危坐，埋头在电脑前翻阅病例。

阮夏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她那不争气的肚子，先咕咕叫了起来。

她从昨天到现在，都没吃过任何东西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
“这是打车剩下的钱。”阮夏乖巧地把剩下的钱放在桌面上。

江新文抬眼看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把手边的东西往她那边推了推。

是打包好的灌汤包，还冒着热气。

“去外面吃。”他言简意赅地说。

阮夏本来心情还不错，可江新文接下来的话，却让她瞬间跌入了谷底：“吃完我让人送你回去，他会帮你安排，你需要多少钱和他说。”

“回去？回你家吗？”她忍不住追问。

江新文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，抬眼看着她，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：“你家。”

阮夏眼巴巴地望着他，心中充满了委屈。

她紧紧抱着的灌汤包，又默默地放了回去。

江新文眼角的余光，捕捉到了她那孩子气的举动，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。

阮夏干脆利落地趴在桌上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，直勾勾地盯着他：“你知道我叫阮夏，昨晚……你叫出了我的名字……”

阮夏话还没说完，一阵突兀的敲门声，打断了她。

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，头发还略显凌乱，显然是匆忙赶来的。他正笑容满面地盯着他们两人，眼神中充满了戏谑：“哟，江医生开窍了？”

阮夏连忙站直身体，看着他。她知道对方误会了，赶紧解释：“我是他亲戚家的小孩。”

江新文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，垂下眼眸，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，仿佛事不关己。

“他亲戚家有没有你这号小孩，我还不知道？”江瀚舟摆明了不相信。

阮夏悄悄扫了一眼他胸前别得歪歪扭扭的工作牌，上面写着“江瀚舟”。她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眉眼，发现和江新文有几分相似，心中猜测他或许是江新文的亲戚弟弟之类的，这才对江新文的事情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。

这时，又有一个护士走了进来，“江医生，203号病人找……”

护士的眼神，像雷达一样，紧紧锁定在阮夏身上，似乎在猜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。

江新文放下手中的病历本，把笔扣在领口，绕过两人走了出去。阮夏见状，也赶紧跟了上去。

江新文的步伐很快，阮夏一时没注意，差点被江瀚舟抓住了衣领。

她今天身上穿的，还是昨天晚上那件单薄的连衣裙，里面没有任何打底，被人这么一拽，顿时感到毫无安全感。她连忙按住自己的领口，警惕地问道：“你干嘛？”

“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？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江瀚舟咄咄逼人。

阮夏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，怎么能随便拉别人的衣服，而且还是个医生呢！她用力推了他一把，往后退了两步，拉开距离：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？反正和你没关系。”

江瀚舟抬起头，正好看到走在前面的江新文，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。

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，脸上露出了笑容，松开了阮夏的衣服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，递给她：“脾气这么大？刚才我语气重了，给你道歉，好不好？哥哥请你吃糖。”

“装什么装，谁是你妹妹。”阮夏看都没看他一眼，直接跑去追江新文了。

江新文正站在病床前，和躺在床上的患者交流病情。他神情专注，全程没有看阮夏一眼。

阮夏眼巴巴地望着他，乖巧地站在旁边等着。

病房里的暖气很足，加上刚才跑了一段路，她觉得有些热，便拉开了一点羽绒服的拉链，用手轻轻扇着风，眼睛时不时地瞥向窗外美丽的雪景。

江新文又问了一些病人术后的恢复情况，但病床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。

他停下了记录的笔，抬眼看去，发现病人的眼神，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一旁的阮夏。

江新文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，挡住了病人的视线，病人这才反应过来，有些尴尬地说道：“额，江医生，你刚刚问什么？”

江新文没有回答，只是转过头，看着阮夏，语气淡淡地说：“出去等我。”

阮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她知道，这说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。她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，乖巧地点点头：“好！”

阮夏没等多久，江新文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。她立刻凑到他跟前，有些委屈地说：“你昨晚不都留下我了吗？怎么又突然反悔了啊？”

旁边的小护士瞪大了眼睛，愣愣地看着阮夏，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游移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。

阮夏伸出手指，轻轻扯了扯他的白大褂，可怜巴巴地说：“我真的有用的，你相信我，好不好？”

江新文瞥了一眼不远处，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这边的江瀚舟，江瀚舟也毫不示弱，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。

江新文仿佛没有看到一样，转过头，平静地对阮夏说：“先去把早餐吃了。”

既然这成了他们的手段，那他入局就是了。这场戏，如果他不参与，还会有下一场等着他。与其如此，何必那么麻烦。

“早餐吃了……然后呢？”阮夏小声地试探着。

江新文的目光，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等。”

阮夏乖乖地跟在他身后，回到了问诊室。只要还有商量的余地，她就绝不放弃。

阮夏也没想到，这一等，就等了整整一个上午。

“江医生，要给您打包一份饭菜来吗？”门外有人轻声问道。

江新文看了看时间，已经快要一点钟了。

他这才注意到，在角落里，阮夏正蜷缩在椅子上，靠着墙壁，沉沉地睡着。

黑色的羽绒服帽子，盖住了她的眉眼，只露出了小巧的鼻子和柔软的嘴唇。几缕调皮的发丝，黏在她白皙的脸颊上，随着她均匀的呼吸，轻轻地起伏着。

这情景，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！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，她也是这样，每到冬天，课间休息那短短的几分钟，她也会戴上帽子，趴在课桌上睡觉。而他，总会一次又一次地从她教室的窗口路过，佯装不经意的样子，却骗过了所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