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金蝉脱壳

昏暗的光线下，谢方舟那张肥硕的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他伸出手臂，试图阻挡秦辰方的视线。然而，秦辰方只是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，抬起一脚，便将谢方舟踹到了一边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：“老子有的是钱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，关你屁事！用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？”

豪华的KTV包厢一角，一扇雕工精美的木质屏风静静矗立。

屏风与墙壁围合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狭小空间，钟银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里面，身上胡乱地裹着一件宽大的浴袍，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，无声地啜泣着。

楚宁锡站在他对面的角落，神情复杂。她没有开口询问，也没有任何安慰，只是默默地陪伴着钟银，像一棵在风中摇曳的小树，竭力为他遮挡风雨。

过了许久，钟银才缓缓抬起头，声音嘶哑地说道：“学姐，对不起……”

他那张原本精致妖冶的脸，此刻已经完全花了，各种颜色的化妆品混杂在一起，宛如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。浓重的眼线和眼影晕染开来，糊成一团，一根脱落的假睫毛孤零零地挂在他的鼻翼上，狼狈不堪。

纵然楚宁锡心中有再多的责备和不满，可当她看到钟银这副模样时，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，再也说不出口。

她默默地递给钟银一张纸巾，声音平静而柔和：“先把脸擦干净吧，然后给你的母亲回个消息，告诉她你没事，很快就会回家，让她别担心，安心睡觉。”

钟银接过纸巾，颤抖着擦拭着自己那张五颜六色的脸颊，仿佛要擦去所有的污秽和不堪。

屏风外面，隐隐约约传来低低的争执声，钟银的身体猛地一颤，惊恐地看向楚宁锡：“学姐，我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惹麻烦了？”

“是，”楚宁锡垂下眼帘，语气沉重，“钟银，你惹了很大的麻烦。”

钟银闻言，顿时愣住了，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，一颗一颗地砸落在地上，瞬间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。

楚宁锡没有像安慰小孩子一样，对钟银说那些“放心吧，没事的”之类的空话，因为这种话根本毫无意义。

钟银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，他必须清楚地认识到，他今晚的行为，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。
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你今晚真的出卖了自己，你让你妈妈怎么活下去？”楚宁锡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，狠狠地刺痛着钟银的心。

钟银更加绝望了，他深深地垂下头，语无伦次地啜泣道：“对不起，我对不起我妈妈，我……我真的没办法了，我走投无路了……”

楚宁锡的心头也涌起一阵酸涩，她的眼眶有些湿润，她慢慢地在钟银面前蹲下身子，语气严肃而认真：“一晚上就能换来那么多钱，听起来好像很划算。但你有没有好好想过，一旦踏进这个圈子，以后还能轻易脱身吗？”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”钟银好像只会说这三个字，他不停地重复着，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钟银，别人看不起你，那是他们的问题，”楚宁锡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学弟，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别人说话，“但你如果自轻自贱，恰恰证明他们说的话是对的。”

钟银泣不成声：“可是……可是我妈妈病了，学姐，怎么办啊，我该怎么办……”

“我帮你一起想办法，你先把自己收拾好再出来，”楚宁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，“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”

说完，她便转身走出了屏风，留下钟银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。

包厢里，谢方舟和秦辰方依然在激烈地争执着。

“我知道三百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，”谢方舟气急败坏地说，“你要是真看上那小子了，你直接和我说，我把他打包好送到你床上行不行？你牛逼，你当众叫价，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？你是秦家二公子，你还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，你可真行啊你！”

“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？”秦辰方被他吵得烦不胜烦，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，“老子对男的没半分钱兴趣，你打包好了爱扔哪儿扔哪儿，就算扔到火葬场我也没意见！”

如果不是楚宁锡用那种哀求的眼神看着他，他连看钟银一眼都嫌多，更别说花三百万替他赎身了。

谢方舟咬牙切齿：“你没兴趣你还出价？你耍我呢！”

“抱歉，”一道清亮而略带歉意的嗓音突然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。楚宁锡站在屏风旁边，微微躬身，向谢方舟郑重地解释道：“这件事不关秦辰方的事，是我求他——”

“你和他道什么歉，”秦辰方一看到楚宁锡出来了，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，大步走到楚宁锡身边，语气不悦地说，“我还没见过你跟我道过歉呢。”

谢方舟一见到楚宁锡，顿时傻眼了。

刚才情况比较混乱，他根本没有注意到，原来现场还有这么一个漂亮姑娘。她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，一双水汪汪的圆杏眼清澈明亮，身上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衣和一条淡黄色的裙子，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，简直干净得格格不入，就像是妖精窟里突然掉下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。

看到谢方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楚宁锡，秦辰方顿时不爽地皱起了眉头，一把将楚宁锡拉到自己的身后，然后抄起摆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，狠狠地朝谢方舟砸了过去：“你他妈看谁呢？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！”

谢方舟吓得连忙闪身躲开，嘴里兀自叫嚷着：“靠！你玩真的啊！”

他的目光在秦辰方和楚宁锡的身上来回逡巡了几遍，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。看来，秦二少爷感兴趣的是这位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啊……

不对啊，二少爷什么时候换口味了？他以前不是最喜欢那些性感火辣的妖艳贱货吗？

谢方舟试探着问道：“美女，你和秦辰方认识啊？”

楚宁锡刚要开口回答，秦辰方就回头对她说：“甭搭理他，他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“切，”谢方舟立刻反击道，“我不是好人，那你又算什么好人？”

屏风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，钟银裹紧了身上的浴袍，擦干了眼泪，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来面对这一切。

谢方舟看到他哭得这么凄惨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，连忙解释道：“不是，你哭什么啊？天地良心啊，我这儿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，可也从来不干强买强卖的事儿啊！领班说你是主动找过来要‘上牌’的，他还反复和你确认了好几遍，你可别说是我强迫你的啊！”

钟银深深地鞠了一躬，声音哽咽地说：“对不起，是我没考虑清楚，我后悔了，我不‘上牌’了。”

“现在后悔有什么用，”谢方舟翻了个白眼，没好气地说，“事情都已经闹出去了，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？”

“行了，你少说两句，”秦辰方冷冷地瞥了谢方舟一眼，语气冰冷地说，“三百万明天就划到你的账上，你可以滚了。”

“划什么划，”谢方舟摆了摆手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，“就咱俩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，我还能真要你的钱不成？这烂摊子你自己解决吧，好好的生意被你搅和了，老子不伺候了，回家睡觉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