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 卤蛋爸

蒋春涨红了脸，吞吞吐吐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：“朱雀，你就行行好，先告诉我，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清楚。”

王朱雀强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好奇之火，无奈地说道：“乔姐的具体住址我是真不清楚，不过，她们公司在哪儿我倒是知道，之前去过几次……”

……

虞朵朵一家最近的日子，难得地平静而温馨。婆婆杨翠花虽然依旧卧床不起，但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，也渐渐接受了儿子失去左腿的残酷现实。

看着儿子装上假肢后，行动几乎与常人无异，老人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，日子也舒坦多了。

或许是那天被儿媳妇的姐妹们当头棒喝，骂醒了，又或许是老人家自己幡然醒悟，想通了人生的真谛。

毕竟，谁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，现在要是跟儿媳妇结下无法化解的梁子，将来老了，受罪的还不是自己？

一想到以后儿媳妇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给她端饭，那滋味，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。

曹杰自从装上假肢后，这个倔强而坚强的男人，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。

他心里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，等过完年，就租一间门面开个小餐馆，然后跟美团、饿了么这些外卖平台合作。

主打物美价廉、投资不大的餐饮项目，像是盖浇饭、海鲜炒饭、黄焖鸡米饭、香辣煲之类的。

虞朵朵放假后，每天骑着她的小电驴，载着老公和孩子，在大街小巷里四处转悠，只要看到哪个店铺门口贴着招租广告，就立刻打电话过去咨询租金。

终于，在年前，夫妻俩选定了位于金融中心后面一片居民区南门的商业街，租下了一间只有二十平米的小店面。

店里简单地摆放了三张桌子，勉强可以供顾客堂食，但主要的生意还是打算依托电商平台，做外卖。

……

腊月二十九，也就是俗称的小年夜这天，丁雯丽迎来了自住院以来的第二次化疗。

当初做肿瘤切除手术时，这个坚强的女人都没有皱一下眉头，可第一次化疗，却把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折磨得身心俱疲，苦不堪言。

化疗的过程固然痛苦，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，是化疗之后接踵而至的各种不良反应。

丁雯丽的肠胃开始出现严重的反应，伴随着恶心、呕吐、食欲不振、上腹部胀痛等症状，这些症状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正常进食，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，营养也严重不良。

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，化疗还导致了她大量脱发，原本浓密的秀发，如今已经掉了一半，这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，无疑是巨大的打击，给她造成了极大的精神痛苦。

然而，最让人担心的是，化疗后，她的身体出现了白细胞严重减少的现象，需要定期注射升白针来维持。

公司放假后，王朱雀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里，照顾着母亲。

母亲全程都戴着帽子，不肯轻易摘下来，一是觉得现在的样子太难看，二是担心女儿看到后会伤心难过。

王朱雀想给母亲洗洗头，母亲也一直找各种理由拒绝。

她努力地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和尊严，总是默默地关上卫生间的门，独自一人在里面对着镜子，先是无声地哭上一会儿，然后默默地擦拭着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头顶。

这天早上，王朱雀一直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，直到母亲准备接受第二次化疗时，父亲才突然出现在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上。

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，原本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，如今已经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。

王朱雀和王锦俞都满脸错愕地看着他，这个老实的男人憨厚地笑着，还不时地用手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脑袋。

丁雯丽看到丈夫剃了光头，脑袋像一颗亮闪闪的卤蛋，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，紧接着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，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
“老王，你这是发的什么神经啊？这么冷的天，你脑壳不嫌冷啊？”

王朱雀的父亲笑呵呵地说道：“嘿，这不是刚才在路上，实在冷得受不了了，就随便买了一顶帽子嘛！以后咱们就是情侣款了！对了，我这个样子，像不像动画片里的光头强啊？”

王朱雀连忙扭过头，偷偷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，哽咽着说道：“爸，你才不像光头强呢，你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！”

一旁的顾楚也红了眼眶，他想起了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，在这个温馨又充满伤感的小年夜里，不禁触景生情，心头涌起一阵阵酸楚。

莉莉拉着外婆的手，一直在卖力地给外婆加油打气：“外婆，奥利给！奥利给！”

王朱雀看着一脸茫然的母亲，破涕为笑地解释道：“妈，这是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词，就是加油的意思！”

丁雯丽看着自己亲爱的家人，眼眶里噙满了热泪，突然紧紧地握住双拳，大声喊道：“奥利给！奥利给！”

母亲正在进行化疗的时候，王锦俞也从省城匆匆赶了回来。

“姐，我听说妈今天要进行第二次化疗，一路开着最高时速赶回来的。妈在里面情况怎么样了？”

王朱雀猛地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，生气地捶打着王锦俞的胸膛，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：“谁让你开快车的？谁让你开快车的？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了，知道吗？”

王锦俞一边东躲西闪，一边“哎呦”“哎呦”地叫唤着，“姐，我知道错了，下次再也不敢了！”

突然，他看到了病房门口蹲坐着一个光头大汉，要不是他认出那件外套是他之前淘汰下来的潮牌羽绒服，他根本就认不出来，这个光头男人竟然是他的父亲！

“爸，您怎么变成这样了？”王锦俞一脸懵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。

王坚抬起头，憨厚地笑了两下，接着，又迅速地把脑袋埋得更低了。

这个男人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，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。可是，他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，捂着脸，在自己的儿女面前失声痛哭起来。

“你妈太遭罪了！你妈太遭罪了！这病它不是感冒发烧啊，它太折磨人了。你妈当着你们的面不说，私底下已经偷偷地哭了好几回了。她那么爱美，现在头发都快掉光了，变得这么丑，她心里难受啊。爸就陪着她一起丑！她一天不长出头发，我就一天不留头发。咱们就做一对光头夫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