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7章 母女情

女人脸上写满了不情愿，小小的医院电梯，上下穿梭，每一次都仿佛偷走了她生命中的几分钟。她心知肚明，这是父女之间难得的私语时光，自己若执意留下，反倒显得不识趣了。

待那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惠父这才吃力地拍了拍床沿的空位，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：“来，让爸爸好好看看你。”

惠溪宸犹豫片刻，终究还是缓缓挪动脚步，坐在了那张略显冰冷的床边。

父亲那双饱经风霜的手，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，一寸寸打量着她的脸庞：“在翰城，一切都还顺利吗？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？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难处？别憋在心里，告诉爸爸。”

惠溪宸牵强地扯动嘴角，露出一抹不带温度的笑容，毫不留情地回击道：“不必了，我的困难，你帮不上忙。如果没有其他事情，我先走了。”

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，却被惠父焦急地唤住：“曦曦，我知道这么多年来，你心里对爸爸有怨气，但爸爸是爱你的，爸爸想……”

“爸！”惠溪宸不想听他那些迟来的深情告白，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：“你想说什么，我都明白。我今天还有其他安排，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
惠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，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，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
逃离医院那令人窒息的喧嚣，惠溪宸感到呼吸都顺畅了几分。然而，一想到自己刚刚答应了明天再来探病，那刚刚舒缓的呼吸，瞬间又变得沉重起来。

病房内。

朱女士拎着刚买回来的东西走进房间，发现惠溪宸已经离开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：“你这个女儿，真是的！好不容易来一趟，就带了几个不值钱的水果，你这次住院花了这么多钱，她也不说给你拿点出来！”

惠父眼神空洞地望着她，语气低沉地反驳道：“她能来就不错了，你少说两句。”

朱女士撇了撇嘴，满脸不悦：“她做得不对，还不让人说了？”

话音未落，门口出现一位年轻的小护士，礼貌地提醒他们可以搬去单人病房了。朱女士一脸茫然：“我们没要求换病房啊！”

单人病房的环境，比拥挤的六人间舒适太多，但价格也高昂得令人咋舌。惠父这次住院，已经花了不少积蓄，两人原本想着能省则省，凑合几天就出院了。

小护士一边帮他们拉开单人病房的帘子，一边解释道：“是病人的女儿，刚刚提出的要求，还往你们的账户里存了五万元。”

两人闻言，顿时愣住，面面相觑。朱女士更是为自己刚才的刻薄言语感到羞愧，脸颊涨得通红。

直到搬完病房，惠父才斩钉截铁地开口：“以后别在曦曦面前提钱的事情！”

朱女士虽心有不甘，但也只能无奈地点头。

另一边，家中。

付女士正拉着段岚斌，在狭小的厨房里准备午餐。

这套房子只是一个70平米的两室一厅，简陋的甚至比不上溪山别院的一个房间。厨房更是小的可怜，两个人只能挤在客厅的沙发上摘菜。

付女士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惠家父女之间的恩怨纠葛。

“我和那老东西在曦曦四岁的时候就离婚了，这么多年，他一天都没管过女儿，一分钱的抚养费都没给过！如今能让曦曦去看他一眼，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！

当年我生病的时候，曦曦去找他借钱，他不仅不借，还让曦曦别管我！要知道，那时候曦曦才17岁，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！你说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！

他们家的那些亲戚更是，一听说曦曦在大城市挣了点钱，就整天想着贴上来！要不是我天天在这儿拦着，非得让他们把曦曦身上的一层皮都给刮下来！

我女儿辛辛苦苦挣的钱，凭什么借给他们？就是扔到江里喂鱼，也绝不借给他们……”

段岚斌沉默地听着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心疼。尤其当付女士提到自己生病的那段经历时，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，当年那个年仅17岁的女孩，是如何卑微地恳求他人，却又被人无情地拒之门外的。

等到付女士说累了，停下来喝水的空隙，他轻声问道：“阿姨，您当年，得的是什么病？”

付女士洒脱地擦了擦嘴角：“肾炎，要换肾。”

段岚斌心中一惊，立刻追问道：“那现在呢？”

“当时没换上，一直没有合适的肾源，透析了两年多吧，才等到一个机会。可是手里又没有钱，还是曦曦从亲戚朋友那里，四处凑的。这笔钱，直到四五年前才还清。”

段岚斌摘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。所以，惠溪宸入狱的那段时间，正是她最需要钱的时候！

那时候，她应该是好不容易才存够了一笔钱，准备给母亲换肾。可是这笔钱，却最终被用来赔偿给洪方哲。

段岚斌垂下眼眸，掩饰住眼底的猩红。五年前，她因为那区区二百万而求助自己，并非是欲擒故纵，而是，真的走投无路。

自己真是该死！如果当初能够早一点让那个关键证人站出来，她的人生，会不会因此而变得好一些，会不会少一些磨难？

原来在这个世界上，自己所不屑一顾的金钱数额，却是有些人，用来续命的钱！

“哗啦”一声，大门被人推开，段岚斌立刻收敛起眼底的自责，和付女士一起抬头望去。

惠溪宸没有换鞋，站在门口，向段岚斌招了招手：“段总，我送你去酒店吧。”

付女士立刻表示反对：“去什么酒店，浪费钱！”而后又转头问向段岚斌：“小段，住家里也可以吧？”

惠溪宸直接打断了她的话：“家里怎么住啊？就两个房间，总不能让客人睡客厅吧？”

“怎么住不下！你跟我睡，让小段睡你那屋。”

“你那床那么挤，怎么睡得下！”惠溪宸据理力争，坚决不让段岚斌住到家里来。以他那有洁癖的毛病，估计要先把她的床全部换成新的，才能勉强睡得着。

“那好吧！”付女士犹豫了一下，突然松了口，“不过要吃完午饭再走。还有，晚上你姐姐们要给你接风洗尘，让小段也一起去。”

付女士一改刚才那副凶巴巴的样子，脸上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，柔声问向段岚斌：“小段，赏个脸，一起去吃顿饭，可以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