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芒刺在背

“林厂……”惠溪宸喃喃自语，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，在脑海中横冲直撞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？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！

“明天就要离开理塘了，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拍摄吗？”林厂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，带着一丝询问。

她摇了摇头，目光有些空洞：“该拍的，基本上都已经拍过了。你呢？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？”

林厂也跟着摇头，但是他的眼中却充满了不舍。理塘的一切都美得令人窒息，湛蓝如洗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，巍峨圣洁的雪山，以及信徒们虔诚而纯粹的信仰，无不深深地吸引着他。如果可以，他真想永远地留在这里。进藏之路，无疑是一次洗涤心灵的旅程，而理塘，便是这趟旅程最美的开端。

自从那天果断地砸毁了定位器后，惠溪宸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，莫过于接到电话。她害怕，害怕段岚斌会突然打来电话，更害怕自己行踪暴露，再次落入他的掌控之中。

那四道狰狞的伤口，不仅仅是割伤了她的皮肤，更是深深地割伤了她的神经。即使她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洒脱，嘴里说着早已忘记了一切，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，却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感知里，挥之不去。

林厂接连叫了她好几声，她都毫无反应，无奈之下，他只能轻轻地推了她一下，带着关切地问道：“想什么呢？喊你半天都没听见。”

“没事。”惠溪宸连忙摇了摇头，强挤出一丝笑容，“拍完了吗？我们去吃点东西吧！我有点饿了。”

“你怎么一天到晚，除了吃还是吃啊！”林厂忍不住抱怨了一句，总感觉每次和她的对话，都是以“吃”这个话题作为结尾。自从庭审结束后的那几天，她几乎是茶饭不思，什么都吃不下，但是自从进入川蜀地区后，她的胃口却出奇的好，仿佛要把之前亏欠自己的，全部都补回来一般。

等待上餐的时候，惠溪宸那部一直被她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，突然响了起来。她下意识地浑身一震，内心慌乱到了极点，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将手机调成静音，然后置之不理。但转念一想，又害怕是张荷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上的事情要找她，如果耽误了工作，那可就麻烦了。

电话铃声响了好久，她才勉强抑制住自己那微微颤抖的手指，翻过了手机。当她看清楚来电显示的那一刻，原本紧绷的神经，明显放松了下来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：“呼……还好，是余维亚。”

“晨曦，有件事情，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。”余维亚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凝重，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大大咧咧的风格。

惠溪宸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，她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种语气，生怕闺蜜会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：“你情绪这么低落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，总之是和你有关的。”余维亚停顿了一下，似乎是在斟酌用词，然后才继续说道，“昨天我哥和我聊天的时候，突然问起我和段岚斌是什么关系，还问我为什么半山温泉山庄试营业的时候，段岚斌会特意提到我。”

“段岚斌跟我哥说，我粉丝多，如果我去拍一个宣传视频，肯定能够吸引很多客人。但是，半山温泉山庄是高端度假区，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打广告的。所以，我猜测，他让我过去，真正的目的可能是因为你。”

“可能是因为你……”这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，狠狠地敲击在惠溪宸的脑海之中，震得她头晕目眩。为什么？这到底是为什么？段岚斌从来不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，他对自己的每一步，都是有目的、有计划的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？

让她去温泉山庄，带她去见他的朋友，在她生病的时候又变得异常粘人，甚至还主动帮她约见黄导；但是，他又让人在她的车上安装定位器，他到底是为了什么？难道他所做的一切，都只是为了监视自己，控制自己吗？

“晨曦？你在听吗？”见她半天都没有回应，余维亚忍不住轻声唤了一下她的名字。

惠溪宸想要回答说自己在听，但是她的嗓子却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。餐馆里的环境非常嘈杂，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她的耳膜，然而她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，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一片空白。

她再次陷入到了那日的回忆之中，不断逼近的人群，刀子刺破皮肤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，还有那狭小逼仄的隔间里，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一地的恐怖画面，再一次浮现在眼前。

怎么可能不怕呢？如果那天她的反应稍微慢一点，后果恐怕比死还要更加凄惨吧。

她艰难地张了张嘴，费尽力气才硬生生地挤出了几个字：“薇薇，我想自己安静一下。”也不管余维亚会有什么反应，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。

惠溪宸心里清楚，自己这样做肯定会让闺蜜感到担心，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，如果继续聊下去，恐怕余维亚会更加担心。

林厂从洗手间回来，看到她脸色苍白如纸，显得十分担心：“你怎么样？又不舒服了吗？”

她勉强摇了摇头，然后开玩笑地说了一句：“我是被饿的，低血糖了。”

她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低血糖，但是惠溪宸既然不想说，林厂也不好再多问什么。经过这几天的相处，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，这个临时队友的身上，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。他很想靠近她，了解她，但是对方却始终没有给他任何机会。

服务员恰好端着餐走了过来，惠溪宸拿起筷子，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看到她吃得这么香，林厂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。
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。惠溪宸又是一阵哆嗦，拿起一看，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翰城号码。她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。

“什么时候去的理塘？”

一个熟悉而又低沉的男声，瞬间传入惠溪宸的脑海。是段岚斌，他竟然真的找到自己了！她慌乱地按断了电话，脑子飞速地运转着。

定位器在出车祸的时候，就已经被撞坏了，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？对了，宝小黑！宝小黑自带一套定位系统！宝小黑绝对不能要了，这是她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。

手机又响了起来，还是那个陌生的翰城号码。她果断地拿起手机，一把丢进了面前的饮料杯里。这款手机的防水性能还算不错，即使被饮料完全浸没，铃声依旧响个不停。

林厂猛地站起身来，大声喊道：“你做什么？”

他慌忙地想要将手机从杯子里捞出来，惠溪宸却一把抓紧了他的手臂，阻止了他的动作：“不要动！”她的手冰凉冰凉的，感觉不到一丝温度。

林厂疑惑地看着她，她的脸色苍白，毫无血色，瞳孔一直在剧烈地颤动，似乎对杯子里的手机充满了恐惧。

两人就这样僵持着，直到手机因为短路，彻底没了声响。惠溪宸才慢慢地放松下来，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，将那部已经报废的手机从杯子里捞了出来，然后喊来服务员，重新换了一个新的杯子。

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“不好意思，吓到你了吧？”

林厂的确是被吓了一跳，但更多的还是关心。虽然他和惠溪宸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，但此刻，他的确是在真心地关心着她。

林厂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惠溪宸，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地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？”

惠溪宸接过纸巾，擦拭着已经报废的手机，以及沾满了饮料，黏糊糊的手。她略显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，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不安：“躲债呀，我欠了巨额债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