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恶势欺

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，仿佛置身于无形的泥潭之中，段岚斌正站在岸边，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越陷越深，那姿态，摆明了就是要将她彻底压垮。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落井下石，逼迫她低头认输。但惠溪宸心中一片坦荡，自认行事光明磊落，没有丝毫亏欠，凭什么要向这种无理的压迫屈服？

“绝不向恶势力低头！”她暗自咬牙，迅速从沙发上抓起手机，拨通了公司长期合作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的电话。

“染安，我收到了一份律师函，还是好多份。”
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，听起来梁染安正忙得不可开交。作为惠溪宸多年的闺蜜，梁染安一直担任着风向公司的法律顾问，是她最信任的伙伴。

“律师函而已，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如果觉得无关紧要，置之不理就好啦。” 梁染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，最近她接手了一桩农民工赔偿案件，几乎吃住都在工地上，为那些弱势群体奔波。

惠溪宸无奈地揉了揉酸胀的肩颈，“可是……是段岚斌的律师函，我觉得还是重视一下比较好吧？”
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，短暂的沉默之后，梁染安模仿着她的语气，故作轻松地说：“呦，这事儿啊，恐怕电话里说不清，要不晚上你请我吃顿饭，咱们细聊？”

两人最终选定了一家热气腾腾的火锅店。梁染安接过律师函，仔仔细细地审阅了一遍，随即抬起头，目光如炬，仿佛要将惠溪宸看穿一般，上上下下，左左右右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。

惠溪宸正夹起一片鲜嫩的百叶，被她这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，手一抖，那薄薄的百叶像一条滑溜的泥鳅，一下子溜进了沸腾的锅底。

“有话直说，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？”

“作为你的律师，同时也是你的朋友，我想我有权利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。我认识的段岚斌，虽然的确有些睚眦必报，但他对你，向来都是格外宽容的。” 梁染安一边说着，一边用漏勺帮她把那片可怜的百叶捞了上来，小心翼翼地放进她的餐盘里。

惠溪宸用筷子戳着那片百叶，突然没了胃口。段岚斌对她宽容？她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！她只知道，那位段老板向来是个精明的商人，无利不起早，利用起她来，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。

她简单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，梁染安听完，用筷子指着锅里翻滚的菠菜，一针见血地说道：“段总这分明就是典型的‘只许州官放火，不许百姓点灯’嘛！这件事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完全没有必要上升到法律层面，纯粹就是想给你添堵，让你不好过。”

这番话正中惠溪宸的下怀，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。

“所以，最好的解决办法，就是你跟段老板服个软，撒个娇，所有的麻烦自然就迎刃而解了。” 梁染安一边说，一边密切观察着惠溪宸的表情。话还没说完，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色一变，似乎有些恼怒，她赶紧抢先一步说道：“不过看你这态度，显然是不打算求他了。”

“誓与恶势力斗争到底！” 惠溪宸“啪”的一声放下筷子，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。

“好，说得好！正好我也想挑战一下段总的法务部精英团队，听说他们可是战无不胜，鲜有败绩。” 梁染安被激起了斗志，拿起果汁，为两人的杯子都倒得满满的，“来，为了我旗开得胜，干杯！”

当晚，两人还信心满满，豪情万丈。然而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，她们那点可怜的斗志，就被无情地摧毁得体无完肤。短短七天，她们竟然收到了整整六封律师函，再加上新锐公司的那一封，刚好凑齐了“七龙珠”，召唤神龙了。

“晨曦，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一下。这七张律师函所涉及的诉讼金额，总计超过了两千万元。以目前的情况来看，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胜诉，一旦败诉，你至少要赔偿两千万元左右。”

一个星期前还信誓旦旦，准备大杀四方的梁大律师，此刻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，彻底怂了，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。

惠溪宸顿时哑口无言，感觉自己仿佛被两千万元扼住了喉咙，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赔偿两千万元，虽然还不至于让她倾家荡产，但也会让她遭受非常惨重的损失。

“别灰心嘛！梁大律师，我相信你的实力，一定可以的！” 惠溪宸努力给她加油打气，试图说服她不要向恶势力低头。

“可别，我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。你知道段岚斌的律师有多难缠吗？简直是滴水不漏，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。” 梁大律师显然已经被摧残得精疲力尽，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。

惠溪宸听着她疲惫的声音，心中有些不忍，不由得放缓了语气，“那你说，现在该怎么办，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？”

梁染安在电话那头哎呦一声，支支吾吾，吞吞吐吐，不肯把话说透。这还用说吗？只要您老给段老板打个电话，服个软，撒个娇，所有的麻烦不就都烟消云散了吗？

“行了，你不用说了，我都明白。” 惠溪宸仿佛听懂了她未尽之意，虽然心中万分不甘，但还是无奈地松了口：“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。”

挂断电话，她葱白如玉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机，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。看来，她果然还是斗不过段岚斌。

想到之前自己用命换来的补偿承诺，她决定冒险一试。虽然她也知道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，但她还是拨通了方东的电话。

“方特助，之前段总说过，如果我想好了要什么补偿，可以联系你。”

“非常抱歉，惠小姐。” 方东想都没想，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：“段总明确表示，他希望您亲自跟他谈。”

惠溪宸沉默了，她现在就像一只不小心跌入兽笼的兔子，只能任人宰割，毫无反抗之力。她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呼吸，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情绪，然后缓缓开口问道：“那好吧，请问，段总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？”

“您稍等片刻。”

电话里清晰地传来推开玻璃门的声音，紧接着是一阵絮絮叨叨的男声，听起来那边似乎正在开会。

片刻之后，又是玻璃门推开又关闭的声音，然后一个熟悉的，略带沙哑的男声传入她的耳膜，“喂？”

段岚斌的声音不仅沙哑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，听起来像是感冒了。惠溪宸眉头微微一皱，一句关心的话未经大脑思考，便脱口而出：“你感冒了？”

沙哑的男声低笑了两声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：“惠溪宸，你这是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我？”

“不是。” 晨曦下意识地否定，随即又有些后悔，她的反应也太真实了吧，还没开始谈条件，就把人给得罪了。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踢了踢脚下的地毯，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