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婚后夜

苏缨收回轻抚额头的玉手，凝视着前方逐渐清晰的道路，原本轻松的笑容也随之隐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。“行车安全重于泰山，切莫大意酿成悲剧。小时候童言无忌，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，那不过是哄骗老天爷的玩笑话，可不能当真。”

顾幽听罢，不悦地撇了撇嘴，没有反驳，只是赌气似的将头转向窗外，欣赏着飞速掠过的街景。

苏缨了解她的脾气，知道无需多言，过一会儿她自会恢复如常。

果不其然，还不到两分钟，顾幽便转过头来，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，好奇地问道：“缨缨，姐夫是哪路神仙啊？什么时候安排我和玉玉见上一面？”

苏缨云淡风轻地回答：“见不见无所谓，反正迟早要离婚。”

当初签订的协议里明确规定，双方仅有配合见家长的义务，并没有配合见朋友的义务。甚至为了彼此的方便，还可以在朋友面前维持单身形象。

顾幽闻言，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。“真……真的像刚才那个……小不点儿说的，你……你们是协议婚姻？”她原本以为苏缨只是心血来潮选择了闪婚，却没想到这背后竟是一场交易。

苏缨瞥了她一眼，语气带着几分戏谑：“你不也是个小不点儿吗？干嘛还叫人家小不点儿？”顾幽和林月莹身高相仿，要说外形，两人还真是同一类型，只不过一个天真烂漫，一个矫揉造作。

顾幽一时语塞，嘀咕道：“……说你结婚的事呢，干嘛突然人身攻击？”

“不跟你说了。”顾幽气呼呼地转过头，苏缨见状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在心里默念：“一、二、三。”

“所以你们真的是协议婚姻？”果不其然，刚过三秒，顾幽又忍不住转过身来，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“嗯。”苏缨坦然承认，没有丝毫隐瞒：“五年期限，到期自动解除。所以，幽幽，我结婚的事除了玉玉之外，不要告诉任何人。”

顾幽沉默了片刻，其实她很想问苏缨，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沈元浩，所以才随便找了个人签订协议婚姻来应付家里的长辈。

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，乖巧地点头应了一声“好”。

她一向都听苏缨的话，而且她知道，苏缨向来很有主见。

车子驶出横跨江面的大桥，苏缨的手机再次响起，从刚才到现在，医馆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询问她何时回去，说是好几位病人点名要她亲自诊治。

顾幽最终还是与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失之交臂。苏缨将她送到医馆附近的一家全国连锁酒店——沙县小吃门口，便匆匆告别。

临走前，苏缨将车钥匙扔给了她，“你自己开车回家，晚上五点半过来接我去参加你的接风宴。”

……

顾幽的接风宴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场，苏缨原本打算找个代驾送她回乔元铭的住处，顾幽却撒娇耍赖，非要和她一起睡，苏缨拗不过她，只好答应。

晚上十一点，苏缨准备入睡前，手机上仍然没有收到乔元铭的任何电话或信息。

她对此并不在意，毕竟协议中明确规定，双方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。

或许，他还不知道自己今晚夜不归宿。他们之间的作息时间差异太大，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，但经常是当他回到家时，苏缨早已进入梦乡，而当苏缨出门上班时，他却还在睡梦中。

结婚半个月以来，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苏缨在睡意朦胧之际，漫无边际地想着，或许乔先生现在正和小不点儿卿卿我我，哪有心思管自己有没有回家。

与此同时，深夜十一点，御城最顶级的娱乐会所——金色年华，胡家的产业。

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包厢内，男男女女交错而坐，昏暗的灯光映衬着大理石桌面上色彩斑斓的酒瓶。

在最阴暗的角落里，一个男人鼻梁高挺，轮廓深邃，眼神深邃而略带烦躁，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。

旁边一位肤白貌美的女公关见状，连忙殷勤地为他斟满酒，但也仅限于此，添完酒后，便立即退回到半米开外，不敢再靠近半分。

乔二少每次来这里消遣，都是由她负责倒酒，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好。

乔元铭并非心情不好，而是感到烦躁，被一块狗皮膏药缠上的那种烦躁。

今天下午，林月莹又给他打来了电话，他直接选择了拒接。

每每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，他就感到一阵头疼。

半个月前，国际机场。

目送苏缨离开后，乔元铭正准备带林月莹去住处安顿。

林月莹突然抓住他的手，哭得梨花带雨，声泪俱下地说：“元铭哥对不起，当年你家发生变故的时候，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难关，可是我爸爸突然升迁要离开这里，我当时才十几岁，根本无法做主。”

他被吓得连忙甩开她的手，像触电般地跳开，“说话归说话，不要动手动脚的，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。”

他之所以来接她，纯粹是因为她打电话问他是否可以来接她。他和她不过是分手而已，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，所以他就答应了。
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他对她早已没有了感情，更没有旧情复燃的打算。

林月莹愣了一下，随即哭得更加伤心了，“元铭哥，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当年和你分手？”

乔元铭看着她，有些于心不忍，语气也缓和了几分，“你当年要离开这里，选择分手很正常，我没有怪过你。我来接你，就代表我把你当朋友。”

听到他说没有怪她，林月莹抽泣着止住了哭声，“你真的不怪我，还把我当朋友？”

“嗯。”乔元铭点了点头。

不怪也不恨，因为早已释怀。

林月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甜美动人，“元铭哥，这几年……这几年……”

说到这里，林月莹突然低下头，紧紧地咬住嘴唇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。

“这几年怎么了？”乔元铭好奇地随口问道。

林月莹抬起头，嘴唇被咬得发白，眼角还挂着泪珠，却依然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，“这几年，我因为和你分手一直感到自责，又因为太想你，得了……得了抑郁症，所以……所以我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甚至还自杀过……”

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
抑郁症？

乔元铭心里一颤，语气顿时软了下来，“看过心理医生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