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5章 瓮中鳖

那些男人肆无忌惮地狂笑，浑不在意地说：“不过是几个破瓦罐，碎了就碎了，值当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？”

魏家村穷得叮当响，是方圆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子。青壮年劳动力外流严重，村里剩下的老弱妇孺们已经拼尽全力，也难以创造出与其他村庄相等的价值。这些坛坛罐罐，甚至手里攥着的每一分钱，都是她们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辛劳才换来的。眼见这些外来者如此糟蹋她们的血汗，不少村民气得双眼通红。

“跟他们拼了！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声，一群老弱妇孺抄起扁担，奋不顾身地冲上去阻拦。

然而，她们的抵抗在外村男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，轻而易举就被打翻在地。

男人们一边哈哈大笑，一边朝她们身上踹了几脚，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嘲讽她们不自量力。随后，他们又耀武扬威地朝下一家走去。

整个村子总共才几十户人家，很快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，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些知青的踪影。

他们这才勉强相信了村长的话，随即又揪出一个孩子，逼迫他带路，上山搜寻那些知青。

孩子默默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村庄，紧紧攥着小拳头，一言不发地转过身，带着男人们朝山上走去。

山势陡峭险峻，山路崎岖难行。男孩却像一只灵巧的猴子，在狭窄的石壁上攀援跳跃，身手矫健。男人们则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，步履维艰。

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，他们才艰难地爬到半山腰。

站在半山腰往下望去，村子已经变得非常渺小，一栋栋土坯房就像一个个小盒子，进进出出忙碌着的人们也小得如同蚂蚁一般。

男人们看着巍峨耸立的大山，眉头紧锁，不耐烦地问孩子：“喂，小崽子，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山顶？”

“大概还要半个钟头。”孩子低着头，不敢直视男人们凶恶的目光。

……

在山腰的一处缓坡上，十几名知青围着胡老师，神情担忧地眺望着山下的村庄。

周芳华突然站起身来，紧握粉拳，语气坚定地说：“我不走了，我要回去跟他们当面对质！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小头大头，更没杀过人！”

胡老师叹了口气，无奈地说：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？人家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，你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。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赶走你。”

“建设来报信的时候说，那些人正在每家每户地打砸抢烧，连七十岁的老婆婆都被他们踹倒在地。村长也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……村里人对我们那么好，万一咱们跑了，他们又拿村里人撒气怎么办？我，我哪怕逃走了，这辈子也会良心不安的！”周芳华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我不同意！”周小山立刻反对，“咱们好不容易才说服村长，让我们全体上山开荒，为的就是找机会离开这里。那些人要找的是你周芳华，只要找不到人，他们自然就会散了。现在是法治社会，他们又不是真土匪，难道找不到人还敢杀人放火不成？芳华，你想得太严重了！其实咱们走了，才是帮村里人把危险转移掉了。”

知青们分成两派，一部分人觉得周芳华的担忧不无道理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因为自己而遭受牵连；另一部分人则赞同周小山的说法，认为只要他们离开村子，那些人找不到周芳华，自然就会放弃，村里也就安全了。

周芳华不顾一切地想要下山。

周小山则死死地拉住她，坚决不让她走。

一时之间，十几个人僵持不下，争执不休。

……

那群外村男人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顶，一个个累得像死狗一样，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，张大嘴巴拼命喘着粗气。

等他们稍微缓过劲来，翻身爬起，环顾四周时，这才发现山顶上光秃秃一片，全是石头，连一寸浅土都见不着，根本长不出任何植物，更别提开荒种地了。

他们立刻怒目圆睁，恶狠狠地瞪着带路的孩子。

“你小子竟然敢耍我们！”男人们气急败坏地朝着魏建设吼道。

魏建设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，满脸不解地辩解道：“你们让我带你们上山，我已经带你们上了山顶了啊，我哪里骗人了？”

“我们是要上山找知青！这山上连个人影都没有！”

“可你们只说要上山……”魏建设委屈地缩着脖子，小声嘟囔道。

一个男人猛地站起身，四处张望。

突然，他看到对面山腰的缓坡上，有十几个小黑点正在活动。

他立刻指着那边，兴奋地对其他人喊道：“人，人在那里！”

“现在立刻带我们去那边！你要是再敢耍什么花样，我们就把你直接从山上扔下去摔死！”带头的男人面目狰狞，凶神恶煞地威胁魏建设。

“杀人，杀人是犯法的……”魏建设看着男人凶狠的眼神，心中一阵害怕。

男人阴险地笑了笑：“谁会知道是我们带走了你？就算你摔下山死了，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你自己贪玩，爬得太高没站稳摔下去的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？”

魏建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“快带路！”男人一把将魏建设拎了起来，故意走到悬崖边上，作势要将他扔下去。

魏建设吓得浑身颤抖，连忙哀求道：“我，我带路，我带路……”

这一次，他再也不敢耍花样，默默地带着男人们朝对面山坡走去。

只不过，他每走一段路，都会充满期盼地回头看一眼。

可惜，那些人似乎并没有理解他的暗示，依然站在原地，没有离开。

他明明已经告诉他们要快点走了……

他们为什么还不走啊……

明明他们都已经计划好要离开的……

那天，他们商量着要离开的时候，魏建设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

但他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。

他看得出来，这些哥哥姐姐们都不是坏人。

所以，他决定帮他们一把。

虽然两座山脉相连，但他带着男人们绕路过去，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。

魏建设颤抖着嘴唇，几次三番地想要冲着那边大喊，提醒他们赶紧逃跑。

可是，带头男人那充满威胁的目光告诉他，如果他敢喊出声，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山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