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父之罪
类别:
年代种田
作者:
字数:2047更新时间:25/08/04 00:48:12
陆圣虎虚掩的房门微微晃动,那是为了让空气能够流通,驱散屋内的闷热。挂起的蚊帐也随之轻轻摇曳,在静谧的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他双眼布满血丝,一只手死死捂住李丹的嘴巴,另一只手高举着木榔头,一下又一下,沉闷地砸下去。“梆梆”声响,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李丹眼中充满了恐惧,她奋力挣扎着,却无济于事。之前为了躲避推搡,她不惜扭动身体,腰部已经严重拉伤,根本无法动弹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木榔头带着死亡的气息,朝着自己的脑门狠狠砸落。
“你这恶毒的婆娘,竟然敢虐待我的晴喆!我恨不得一榔头砸死你!”陆圣虎咬牙切齿地怒吼道,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绝望。
“陆,陆叔!别,别冲动!”祝琦急切地冲进房间,声音带着颤抖,“打死人是犯法的!晴喆已经够苦了,你也要替她想想啊!她肯定不希望你为了这种坏女人,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啊!”说话间,她已经冲到陆圣虎身边,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木榔头。
木榔头被祝琦轻松夺走,陆圣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,松开了捂住李丹嘴巴的手,颓然地靠在床头。他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那里,眼神空洞无神。
“琦子,”他的声音嘶哑而无力,“别怕陆叔……陆叔就是个没用的男人……我想打死这个坏女人,可是我没有那个胆子,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……”
他痛苦地闭上眼睛,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。“你说得对,晴喆投胎到我家,真是受了太多的苦……她好不容易才嫁了个知道疼她的男人,我不能再拖她的后腿,让她有个杀人犯的爹,被人指指点点……”
祝琦顾不得多想,连忙仔细检查李丹的伤势。还好,除了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,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。她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“幸好你拿的是孩子玩闹用的木榔头,要是铁锤,你一锤下去,她的脑袋都得被砸爆!”祝琦心有余悸地说道,语气里充满了后怕。
陆圣虎没有说话,他的视线缓缓地移向床脚,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。
在床脚和墙壁的缝隙里,静静地躺着一把铁锤。
那才是他原本想要用来结束这一切的工具。
可是,他没有胆子去拿。
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男人,李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肆无忌惮地欺负他的女儿,他却丝毫没有察觉。
现在,他的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,疼得厉害。过往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,让他痛苦不堪。
突然,他的目光凝住了,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摸向自己的衣兜。
空空如也。
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,眼眶渐渐湿润了。
他想起了一件被尘封已久的事情。
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清晨。正要准备去上班的陆圣虎,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工衣口袋。
那一次,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、皱巴巴的纸条。
纸是从练习本的边角撕下来的,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。
纸条上有很多涂改的痕迹,字迹凌乱,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非常焦急和不安。
十年前的陆圣虎,不认识几个大字,只会写自己的名字。他是红兴钢厂里最普通的一个工人,每天重复着繁重的工作。
他随手把那张纸条递给了李丹,还笑着让她念给自己听,是不是女儿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,偷偷写下来塞给他看。
李丹不耐烦地接过纸条,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。陆圣虎记得很清楚,当时李丹手里还握着一只鸡蛋,她的手明显抖了一下,鸡蛋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粘稠的蛋黄洒了一地,她还为此收拾了好一阵。
收拾完之后,李丹告诉他,陆晴喆写纸条,只是为了背着她,向陆圣虎要零花钱。
陆圣虎当时还笑着说这个小馋猫,让李丹多给她一点零花钱。
李丹咬着牙,挤出一个“好”字。
当时,他只以为李丹咬牙切齿,是因为心疼钱,心疼那只摔碎的鸡蛋。
现在仔细回想起来,那张纸条上写的,恐怕是陆晴喆的求救信息!
类似的纸条,在后来的两三年里,他还陆续发现过好几次。
每一次……他都毫不犹豫地把纸条交给了李丹……
想到这里,陆圣虎悲愤交加,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他的内心被无尽的后悔和愧疚所填满。
从八岁到十岁,陆晴喆曾经向他发出过求救信号!
而他,却愚蠢地忽略了!甚至还把她的求救信号,展示给了那个迫害她的罪魁祸首!
以李丹的性子,事后只会变本加厉地对待陆晴喆。
因为求救无门,孤立无援,陆晴喆被打怕了,原本活泼的性格,也被磨得一点不剩。她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靠听话和逆来顺受,才能艰难生存的可怜人。
别的孩子在父母怀里撒娇打滚的年纪,她却生活在地狱之中。
后来,除了李丹虐待她,李如良也对她拳脚相加……
十五岁那年,又受到了惊吓,一度失语,无法正常交流。
往事历历在目,越想越是令人感到难堪和痛苦。
也是在陆晴喆出事的那一年,车间主任主动找到他,破格提拔他当了小组长。他当时欣喜若狂,觉得自己这些年任劳任怨地干活,终于得到了上头的认可和赏识,才有了这次升职的机会。
李丹说,当了小组长要写报表,不识字可不行。结婚十八年后,女儿都十五岁了,李丹头一次踏踏实实地在家盯着他学认字识数。
后来,他才勉强能够看懂一些基础的字,和计算一些简单的产能数据。
只是,那时候的陆晴喆,已经不再给他写纸条了。
他也记不清当时那些纸条上的字,到底是什么样子了。
现在再回想起来,真是心如刀绞啊!
陆圣虎紧紧地捂住胸口,张大嘴巴,艰难地喘息着。
可是,心里那股撕裂般的疼痛,却丝毫没有减轻。相反,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了,眼前也渐渐地有些发黑。
祝琦刚夺下榔头没几分钟,就看到陆圣虎的脸色不对劲,连忙扔掉榔头,连声呼喊:“陆叔,陆叔!你这是怎么了?你的脸色好难看啊!又紫又青的!”
陆圣虎强忍着不适,努力调整呼吸,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。他不停地深呼吸,气息终于一点一点地平稳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