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茅坑惊魂

人家瞧见魏拓跋背着陆圣虎，免不了寒暄几句，话里话外都带着羡慕，夸赞他找了个好女婿。
陆圣虎听了，乐得合不拢嘴，笑呵呵地回应：“哪里哪里，这老女婿啊，是没啥大本事，就是这份孝心还行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，想上个茅房都费劲，他非得背着我。”

魏拓跋一言不发，默默地听着。
陆圣虎见他没有否认的意思，笑容越发灿烂，声音也更大了。

“老陆啊，你可真是有福气！”旁边一个老头凑了过来，满脸羡慕。“你家晴喆从小就乖巧懂事，五岁就开始踩着小板凳，给你家李丹做饭。上学的时候，放学后就背着小背篓去割草，交给李丹拿回娘家换工分，我们这些邻居啊，看着真是眼馋，都说你家陆晴喆是来报恩的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！”另一个老太婆也附和道。“晴喆当年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，明明能考上重点高中的。结果，中考那年，你家李丹一直生病，她就得跑前跑后地照顾，中考前夕还落了水，错过了考试，真是可惜了！”

陆圣虎摆摆手，不以为然地说：“可惜啥？就算当年考上重点高中，也读不了几天。现在都号召上山下乡建设国家，学校里老师都没了，一样没学上。还不如早点进厂挣钱养家来得实在。现在找了个女婿，是老了点，但是孝顺啊，我这是儿女双全，女婿也有福啊！”

陆圣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，还小声地叮嘱魏拓跋走慢点，生怕把他给颠着了。
魏拓跋心里暗自佩服，这陆圣虎为了炫耀他这个“孝顺”女婿，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！不是说尿急吗？现在怎么又不急了？

陆圣虎一路炫耀，听着周围人一句句的恭维，心里那叫一个舒坦，直到进了茅房，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。
说了这么多话，也耗费了不少精力，他趴在魏拓跋的背上，眯着眼睛养了会儿神。

就在这时，一团粘满了污秽之物的活物，正精疲力竭地从粪坑里往上爬。
魏拓跋眼疾手快，脚下微微一顿，紧接着一个大步上前，毫不犹豫地一脚将那东西又踹了下去。

陆圣虎没看清楚，疑惑地问：“你干啥呢？”
魏拓跋面不改色地说：“踩到一团屎。”

陆圣虎顿时黑了脸，“屎好好的在那里，你踢它干什么？把我的鞋子都给弄臭了！”
魏拓跋立刻赔笑道：“爸，你说得对，看到屎就应该躲远点，下次我一定注意。”他小心翼翼地把陆圣虎背进了茅房，陆圣虎一手扶着墙壁，慢慢地蹲了下去。

魏拓跋斜眼看着陆圣虎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：“爸，你平时都是这么蹲着尿的？”
站着尿不是更快更方便吗？

陆圣虎翻了个白眼，没好气地说：“我是想大小一起上才蹲的，你带草纸出来没？”
“要什么草纸啊，用瓦片刮刮得了。”魏拓跋说着就要往外走。

“我不要瓦片，钢厂里也找不着！你还是回屋给我把草纸拿来，就放在席子底下压着的。”陆圣虎连忙喊住他。
魏拓跋随手扯了一团草进来，递给陆圣虎。陆圣虎看着那团草，嫌弃地皱起了眉头。

“草也能擦的，还软和，咱们打仗的时候都用这个。”魏拓跋极力劝说陆圣虎试试。
“你这习惯可得改改，晴喆要是知道你这样擦屁股，肯定嫌你埋汰。战时是条件不允许，可现在，该用草纸的还得用上！草是软和，可是会漏屎啊！”陆圣虎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魏拓跋只得认命地回去拿草纸。
他刚走出茅房，就看到李丹正扒着粪坑的边缘，费力地想要爬上来。
魏拓跋捂着鼻子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眼神冷冽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。“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，以后要是再敢暗地里欺负陆晴喆，我真的会弄死你的。”

李丹吓得浑身颤抖，她一抖，粘在身上的屎块就扑簌簌地往下掉，砸在粪坑里，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。
陆圣虎的声音从男厕里传了出来：“隔壁的女同志，你注意点啊！拉个屎弄得咚咚响，还把粪水给溅起来了，我屁股上都沾了几滴！”

李丹被魏拓跋盯着，心里涌起无数想要呼救的念头，可她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。
因为魏拓跋又把枪掏了出来，隔着半米远的距离，指着她的脑门。
“丈母娘，我要去给丈人拿草纸了，你好自为之。”魏拓跋压低声音，语气阴森。“他们都以为你回娘家了，你就回娘家呆着吧。对了，过几天，我会带陆晴喆去接你，到时候，记得把你带过去的票和钱都带上，要是少一分半厘……呵呵。”

魏拓跋说完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然后扬长而去。
李丹咬着牙，气得眼前发黑，默默地爬出粪坑，避开众人，冲进澡堂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搓洗了一个多钟头。
洗完之后，她穿着湿漉漉的衣服，一路滴着水，狼狈地离开了钢厂。

走了十几分钟，突然迎面走来一群人，个个脸色铁青，神情严肃。李丹闻了闻自己身上，发现那股屎味仿佛已经渗透进了她的皮肤，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她连忙躲到旁边的草丛里，打算等这些人走过去再回娘家，找哥哥商量对策。

“今天的事情，谁也不准往外说，听到没有？”王金花的声音有些发颤，还带着明显的哭腔。
李丹透过草缝往外看去，发现王金花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，显然是哭了很久。

“姐，不用你说，我也会让他们闭紧嘴巴，绝不透露一个字。只是……回厂后怎么说，咱们得统一口径。”
“就说诚意提前销了假，回乡下继续建设祖国的农村去了。”王金花说完，牙齿咬得格格作响，声音怨毒：“回去后就给我把陆晴喆好好收拾一番，一定要让她要多惨有多惨！”

“这事简单，我们回去就办，一定办得让姐满意！”
等人群走远后，李丹才从草丛里慢慢地走了出来，若有所思地回了娘家。
她的娘家在离钢厂不远的李家坳。

她刚走到娘家门外，就开始抹眼泪，一边哭一边喊哥。
一个男人从农家小院里走了出来，穿着一身蓝咔叽布的新衣裳，面色白净，眉目含笑，看着才三十来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