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冤家路窄

“别哭了，为了那些碎嘴婆娘犯不着。快把眼泪擦干，仔细冻坏了可就不好瞧了。”桑叶急得团团转，想找点什么给秦明月拭泪，结果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，愣是没摸着半张纸巾。
倒不是她这人当得有多么不精致，实在是现在这年月，条件不允许啊！
秦明月看着桑叶忙前忙后，最后却两手空空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自己胡乱抹了把脸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：“她们那些人啊，就是喜欢没凭没据地乱嚼舌根，真是太过分了。”
“嘴巴长在别人身上，由着她们说去呗，犯不着往心里去。咱们呐，就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成。”对于这种闲言碎语，桑叶向来看得很开。
谁人背后不说人，谁人背后不被说，这都是常态。
“说得也是，桑叶同志，你真是个通透人。我能冒昧地问一句，我可以，嗯，我可以喊你小叶吗？”
“当然可以啊，那我以后就叫你明月啦。”
“好啊。”
“小叶，你的名字真好听。对了，你这是要去哪儿啊？”
“你的名字不仅好听，还带着几分浪漫气息呢。我也没什么事儿，就是去四婶家拿点东西。你有事儿吗？没事儿的话，就和我一块儿去呗。”
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啊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。一旦看对了眼，可能三言两语就能变成无话不谈的好闺蜜。
桑叶和秦明月，恰好在彼此的性格中找到了那个微妙的契合点，相处起来竟然出乎意料的舒服。
从四婶家取了东西，两人又在屋里闲聊了一会儿，越聊越觉得投机，桑叶索性盛情邀请秦明月去自己家里吃晚饭。
“这……不太好吧？我还是不去了。”秦明月的脸颊悄悄染上了一层红晕，带着几分属于少女的羞涩。
最近这几天，武装部一直事务繁忙，周凝楚究竟会不会回来，桑叶心里也没个准数。
而秦明月心里的想法却是，他最好还是别回来，万一撞见了，那该有多尴尬啊。
上次在医院被他冷言拒绝的场景，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。
那个男人，不仅脸色冷冰冰的，说出来的话也像冰碴子一样，丝毫不留情面。
可是，她偏偏就喜欢周凝楚这副冷峻模样。
“这有啥不好的？晚上我做小米干饭，再烀点地瓜和土豆，炸上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酱，再洗点新鲜的大白菜叶子，咱们吃顿热乎乎的饭包，可香了！”
“饭包？”秦明月好奇地瞪大了眼睛，似乎对这个名叫“饭包”的食物特别感兴趣。
“不会吧？你来东北都好几年了，竟然还没吃过饭包？”
秦明月认真地摇了摇头，“是真的，我还没吃过呢。”
“走，那还等什么？赶紧上我家，我做给你尝尝。”
于是，两个本来没什么交集，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还处于情敌位置的女孩，就这样手牵着手，朝着周凝楚的家走去。
秦明月之前帮潘珍干过几次农活，潘珍对她的印象也挺不错的。听说她要留在家里吃饭，还特意从地窖里搬出了一棵冻白菜。
这冻白菜，可是七八十年代东北老百姓，特别是农村老百姓餐桌上的家常菜。
做法嘛，说起来也特别简单。在入冬时节，挑选一些个头偏小、帮子较多的白菜，直接放在室外，任凭寒风和低温将它冻得又硬又脆。
等到想吃的时候，就拿回来解冻，切成小段，用开水焯烫一下，然后用力攥干水分，用来蘸酱吃，那味道天然纯朴，回味无穷。
刚把热腾腾的饭菜都端上桌，正准备开动的时候，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，周凝楚竟然回来了。
他推门而入，径直走到水缸边，舀起一瓢水就开始洗手，哗啦啦的水声传进屋里，秦明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，心里慌乱无比，羞涩地低下了头。
桑叶在心里暗自感叹，只是洗个手而已，就能把人激动成这样，要是以后两人真能结婚，那还不得激动得晕过去啊。
真是没看出来，这秦明月竟然还有点恋爱脑的潜质。
周凝楚本以为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，平淡无奇地度过，不料他随意一抬眼，却发现每天都由桑叶占据的那个位置，今天竟然换了个人。
秦明月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平领插肩毛衣，微微低着头，安静地坐在那里。
他略带疑惑地看向桑叶，眼神仿佛在问：“她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桑叶心领神会地挪开了身子，在炕沿边给周凝楚挤出一个空位，还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，示意他把握机会，“快，赶紧和人家打个招呼啊。”
周凝楚：……这人还真是热心肠啊！
“南川，你回来啦。”秦明月知道自己躲不过去，索性大大方方地抬起头，主动和他打招呼。
她的普通话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柔美，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。
周凝楚只是漠然地应了一声，目光凉凉地瞥了桑叶一眼，“嗯，吃饭吧。”
桑叶：……这语气，搞得跟一家之主宣布开饭似的。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，好歹说句好听的啊。想要抱得美人归，总得拿出点积极主动的态度来吧？
周凝楚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小炕桌，桑叶正坐在秦明月的身边，见他回来，便主动让开了位置。如果他坐过去的话，那就势必会挨着秦明月坐下。
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和秦明月并排坐吗？
他浓黑的眉毛微微拧了拧，随即不动声色地隔空把正坐在炕沿边的周星抱了起来，放在桑叶让出的那个位置上，然后又把周星和周海往里面推了推，自己则坐在桑叶的对面，和秦明月形成了斜对面的格局。
他一边扒着饭，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，桑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，竟然把这位女知青给请到家里来了，她到底想干什么？
可是，现在人就在眼前，他纵然心中有一万个疑问，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直接问出来，那样就显得太不礼貌了。
于是，他只能埋头专心吃饭。
只是他吃得实在是太专心了，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秦明月那几次含羞带怯、暗送秋波的眼神，气得桑叶在饭桌底下偷偷地踢了他好几脚。
周凝楚就像一尊纹丝不动的佛像似的，对于桑叶的脚下动作毫无知觉。
桑叶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力道，狠狠地踹了一脚，始终埋头猛扒饭的小山子咧着缺了门牙的小嘴，一边吸溜着鼻涕，一边委屈巴巴地说：“小叶姐，你踹我干啥呀？我又没掉饭粒儿。”
怪不得这家伙一直没反应，原来是她踢错人了！
桑叶没好气地瞪了周山一眼，这才老老实实地对付起碗里的饭菜来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凝楚那冷峻的眼底，正悄悄地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