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冰与火

周凝楚被那一摔，意识仿佛断线的风筝，飘忽不定。再次睁开眼，熟悉的屋顶映入眼帘，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。

然而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桑叶那张写满惊慌的脸庞时，体内那股邪火瞬间又窜高了几分。该死的！

可现实是，他和她还不是夫妻，有些事，他不能做，至少现在不能。更何况，他并不确定，桑叶是否愿意与他更进一步。毕竟，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，他们之间，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，亲近，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。

他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感觉，艰难地扯了扯周刚的衣袖，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，“帮我把棉袄棉裤脱了，扔到水缸里。”

周刚闻言，一脸的不可思议，眼睛瞪得溜圆，直直地盯着外屋地的水缸。这可是东北的十一月下旬，滴水成冰的季节，水缸里都结着厚厚的冰碴，把他扔进去？那不成了速冻饺子了吗？！

“川子，小叶同志在家呢……”周刚试图劝阻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。

周凝楚紧紧咬住腮帮子上的肉，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。他极力压抑着喉咙深处那痛苦的嘶吼，声音近乎哀求，“快点！我快撑不住了！”

桑叶自然明白周刚话里的意思，她的大脑此刻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。一方面，她对周凝楚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愫；另一方面，她又坚守着自己内心的底线。

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，她最终还是认为，泡水缸这个方法更加稳妥。最坏的结果，无非就是一场重感冒。但至少，她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，不辜负自己多年来对白月光的默默守护！

周刚终于确定，周凝楚和桑叶，一直维持着单纯的室友关系。

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迅速地帮周凝楚脱去厚重的棉袄棉裤，只剩下一条单薄的内裤，然后一把将他扔进了冰冷刺骨的水缸。

土坯房虽然有冬暖夏凉的优点，但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季节，屋子里如果不生火，水缸里的水真的会结冰。他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，有的人家晚上睡觉前在炕沿上放一碗水，第二天早上起来，水就能结成硬邦邦的冰疙瘩。

现在，这接近零度的冰水混合物骤然包裹了周凝楚的身体，那种晕眩、麻木，仿佛电流穿过的感觉，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中枢。他猛地打了个激灵，意识也清醒了几分。

他猛地睁开眼，只见水缸边围了一圈人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。再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，一股羞赧之意瞬间涌上心头，连带着耳根也染上了一层暗红。

他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旁边，正弯着腰，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桑叶，心中对林春花的恨意更深了几分。

多亏他自制力强，否则今天出了这事，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家人？

“南川，咋样？好点没？你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干的吗？”潘珍焦急地问道，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桑叶可是个有主意的姑娘，如果周凝楚真的因此失了身，那他们俩肯定就没戏了。要是把这么好的媳妇儿给弄丢了，她怕周凝楚将来会后悔一辈子。

周凝楚冻得浑身直打哆嗦。上次，他只是泡了半宿，这次，恐怕要泡上一整夜，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药性。

他回想起刚刚在知青大院里发生的一切，虎目之中，瞬间涌起一股戾气，“刚子，去调查林春花，还有她背后的人！”

周刚用力点了点头，“松柏已经把人给控制住了，等我回去就审问她。她说实话，你打算咋办？如果她不肯说实话……”

“不，”周凝楚果断地拒绝，“直接把她送到派出所。她身上肯定还有赃物，一并带过去。这件事，我一定要追究到底！”

桑叶见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，便悄悄地回到里屋，把被褥铺好，又抱来柴火，小心翼翼地把灶膛里的火给引燃。“周大哥，你们还没吃饭吧？我简单做点，你也在这儿对付一口吧。”

“不了，我还有事要赶回去处理，你给南川弄点吃的就行了。我看他这架势，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。那啥，弟妹，我就先走了，有什么事就叫人去告诉我一声。这件事，我也得告诉我爸一声。”

桑叶转身去下屋拿食材，周刚趁机凑到周凝楚耳边，压低声音问道，“现成的解药你不用，非得在这儿泡凉水？还是说，你对桑叶根本就没啥感情？我看这小丫头挺好的，脑子灵活，又肯吃苦。”

周凝楚抬起头，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一闪而过的衣角，他迅速敛住眼底的情绪，声音沙哑地说道，“她还小，在确定她的心意之前，我不能轻举妄动。”

“你这正人君子当上了瘾是吧？就不怕这么好的媳妇儿被人给拐跑了？”周刚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。

“呵，”周凝楚低沉地笑了笑，“是我的，谁也拐不走。能被拐走的，也不值得可惜。”

周刚无语地咂了咂嘴，“行了，我走了，你自己注意点，别伤着身子。”

躲在门后的桑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心里嘀咕着：有喜欢的人就承认呗，说那些没用的干啥！

把事情交给周刚，周凝楚自然是放心的。他闭上眼睛，仿佛老僧入定一般，开始全力对抗体内那几乎要将他折磨致死的邪念。

饭很快就做好了，是重新热过的苞米面大饼子，煎得金黄的土豆片上撒了些许盐面儿，还有一小碗萝卜咸菜。

“我喂你吃吧。”桑叶的声音很轻柔。

周凝楚看着桑叶那张如鸡蛋般白皙的脸庞，还有那红润得仿佛闪着水光的嘴唇，艰难地咽了下口水，强迫自己别开眼睛，声音沙哑地说道，“不用，在水缸上架块板儿，我自己吃就行。”

“你能行吗？不行还是我来喂你吧。”桑叶关切地问道。

周凝楚是真的饿了，浑身上下都饿得厉害。药性的折磨，更是让他口干舌燥，嗓子眼儿直冒烟儿。在这种状态下，他哪敢再让桑叶离自己这么近！

“不用，我自己吃。你把东西放好就进屋吧。”

桑叶在创业初期，为了谈成一个大单，也曾被人下过药。当时的她只有二十三岁，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。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，她不顾一切地选择了跳窗。

幸运的是，她当时定的是江景房，酒店包厢正好位于江面上，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。

可当时那种体内有烈火在燃烧的感觉，即便过去多年，仍然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，挥之不去。

这，就是她年近三十，却依然没有谈男朋友的最主要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