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逐出家门

桑叶立于一旁，眸中既有对桑家境况的忧虑，又难掩即将脱离苦海的窃喜。她弯着腰，看着那一家四口在泥泞中忙碌的身影，心中如同春风拂过，乐开了花。

“唉，后天就是大喜之日了，连双能穿出门的鞋子都没有，这可怎么办啊！”黄淑娟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抱怨。

“我说妹夫啊，不是做姐姐的要说你，明知道路不好走，怎么就没想着换双体面的鞋来呢？”桑晓婉更是毫不客气，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箭，直戳陈临默的心窝。

桑晓婉本就因未能买到心仪的嫁衣而心怀不满，听了这话，更是觉得颜面尽失。“你说说你，上个镇子穿皮鞋又怎么了？难道就没有其他像样的鞋子了吗？”她语气尖酸刻薄，“陈临默我告诉你，你结婚那天必须穿着锃亮的皮鞋来接我，否则我绝不出这个门！”

“鞋，你必须给我找着，不然我和你没完！”桑晓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桑叶见状，连忙上前劝道：“小晚，你可不能这么不懂事啊。后天就是大日子了，万一把妹夫惹恼了，到时候结不成婚，那可比换亲还要丢人。”

得，又被揭了一次短！桑长河气得差点原地爆炸，但他现在头痛欲裂，无论得罪了谁，结果都不会好。他只能将满腔怒火强压在心底，默默承受着。

陈临默早已累得腰酸背痛，索性放弃了寻找。“爱结不结，反正鞋我是找不到了。”他撂下这句话，便不再理会。

五个人原路返回，一进家门，那一家三口便迫不及待地脱下沾满泥巴的鞋子，一股脑儿地扔给桑叶，让她全部洗干净。

黄淑娟又颐指气使地让桑叶去挑水，烧热了，她和桑晓婉要擦洗身体，说是被泥巴糊得难受。

桑叶默默地应下，没有反驳。她把自己简单地清洗了一下，换上干净的衣裳，便默默地坐在灶台前，开始引火烧水。

水还没烧开，桑晓婉的抱怨声便又开始了。这一次，起因还是那件未能买到的嫁衣。

母女俩先是在屋里指桑骂槐，拐弯抹角地数落桑叶。后来，干脆变成了指名道姓地咒骂，说桑叶黑心肝，如果早点答应，早点去镇上购买，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。

总之，一切的过错，都归咎于桑叶。

桑长河顶着满身泥泞出去挑了两担水，总算把借来的驴和车冲洗干净。此时，听着屋里母女俩的咒骂，他也觉得怒火中烧。“赔钱货，早死早省心！要是个带把的，看老子不打死她！”

一句话提醒了屋里的母女二人，联想起最近这两个多月来，桑叶日益嚣张的气焰，以及落在她手里的那二百块钱，再加上被砸烂的咸菜坛子和水缸，只觉浑身上下，没有一处不窝火。

于是，黄淑娟首当其冲，摆出那副泼妇的姿态，从里屋冲出来，直扑坐在灶台前的桑叶，一把抓住她那乌黑亮丽的长发，就往屋里拖拽。

桑叶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一招，巧妙地一挣，便挣脱了束缚。她转过身，压抑着哭声，向院子里跑去。黄淑娟紧随其后，穷追不舍。

桑叶一边跑，一边哭喊求饶，模样十分可怜。

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，今天这场闹剧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善了了。不闹出个结果来，是绝不会罢休的。

而这一切，都在桑叶的计划之中。

其实，她曾想过一走了之，但又不甘心原主受了这么多委屈，想要在离开之前，让桑家再丢一次脸，狠狠地出一口气。

至于报仇雪恨，以后有的是机会。

桑长河一边骂着丧门星，一边抡起手中的烟袋锅，也要加入殴打桑叶的行列。

事情瞬间演变成桑叶在前面哭着躲避，桑长河夫妇在后面咒骂着围追堵截，上演了一出闹剧。

变故，就在这时发生了。

怒不可遏的桑长河突然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，他下意识地看向屋门口，顿时眼睛瞪得像牛卵一般大，扯着嗓子大吼一声：“着火了！快把小晚拉出来！”

一家三口瞬间乱作一团，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。

好在抢救及时，除了那堆柴火和烧坏的锅盖，其余的并未受到太大损失。

暴怒的桑长河坐在地上，喘了好一会儿粗气，才把黄淑娟叫到下屋，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话。

桑叶知道，她离开这个家的时刻，终于要到了！

再次出来时，夫妻二人都是一脸的凝重。

记事以来，黄淑娟第一次没有用厌恶和愤恨的目光看着她。

“小叶啊，其实你知道，你是我们捡来的。养了你快二十年，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。婚事也给你定了，这个家也让你折腾得不成样子。现在，我和你妈，真的是没有能力再继续养你了。”

说到这里，桑长河停顿了一下，他抬起头，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他从小养到大、也骂到大的女儿，心里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。

但这丝丝缕缕的不适，绝对无法动摇他的决心。

最近家里发生的种种不顺，包括桑晓婉和陈临默的私情，他都一股脑地归咎于桑叶。

现在的他和黄淑娟已经认定，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，把桑叶捡回来。

她就是个丧门星、白眼狼，家里所有的不幸和糟糕，都是她带来的。想要让家里的日子好过起来，就必须把桑叶赶出去。

他们却从未想过，自从桑叶十三岁以后，为了这个家，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。

作为一个养女，原主真的做了她该做和不该做的一切事情。

桑叶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，她并不认同桑长河夫妇的话。她可以拿出无数的证据来证明，这个家现在能有这样的生活，她至少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。

只是事已至此，就权当是报答他们当年那一捡之恩吧。

而且，原主最渴望的，就是早点离开这个家。

生而为人，众生平等，没有谁就必须一辈子被压榨、被憎恶、被欺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