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榆姐飒

咔嚓！
一声清脆的碎裂声，打破了桑家小院的沉闷。跟随着桑叶二十多年的老水缸，终究没能逃过寿终正寝的命运，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，里面的水瞬间奔涌而出，贪婪地浸润着干渴的泥土。
“不服咱就干！”桑叶在心里默念。
和这些冥顽不灵的人讲道理，简直是对牛弹琴！榆姐我行走江湖，向来信奉“人狠话不多”的准则，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占到便宜！
黄淑娟刚刚还张牙舞爪，准备开喷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瞬间石化，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堆破烂，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。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，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吱呀一声停在了桑家门口。
周凝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，他略显犹豫地往回走了几步，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桑家人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。他担心桑叶又会像以前一样，默默忍受委屈，于是鬼使神差地又折了回来。
当他看到桑叶像个无畏的战士，挥舞着锄头砸向水缸的那一刻，心头猛地一震。他紧抿着嘴唇，目光深邃得如同无垠的夜空。
足足过了五分钟，黄淑娟才如梦初醒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嚎啕大哭起来：“你个天打雷劈的赔钱货啊！砸了缸，以后拿啥装水？你个丧门星，败家子！我真是瞎了眼，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，结果养了个祸害……”
那哭嚎声宛如魔音穿耳，尖锐刺耳，桑叶被吵得头都大了，不耐烦地打断她：“还有一口锅呢，实在不行，也能凑合用几天。”
黄淑娟一听这话，哭声戛然而止，泪眼婆娑地看着桑叶，硬是把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回去。
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恶人，就得以恶制恶！只有比她们更狠，才能震慑住她们！
一旁的桑长河早就对这种被人拿捏的日子忍无可忍了，他狠狠地在鞋底磕打着烟袋锅，怒吼道：“小叶！我和你妈把你养这么大，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？你这么不孝顺，我们桑家容不下你！你走吧！就当我们过去这些年是欠你的！”
桑叶听了这话，不怒反笑，眉梢轻挑，语气冰冷：“爸，我可是合法收养的，这十多年来，家里大大小小的体力活，哪样不是我干的？我可以走，但属于我的那份工分要给我，属于我的宅基地也要划给我！”
“给你？你也真敢想！”桑晓婉一听这话，立刻像只炸毛的猫，扯着嗓子尖叫起来。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，喊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吓得陈临默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顺气。
桑叶柳眉倒竖，语气也变得犀利起来：“就凭我姓桑！要是不服气，咱们就去找村长、乡长评评理，看看我的要求合不合理！”
明眼人都知道，桑叶的要求并不过分。
如果没有桑叶这些年的辛勤付出，他们家根本不可能分到这么大的院子，更不可能拿到那么多的粮食。
就算他们铁了心要赶桑叶走，但想要从他们手里分走东西，那简直比剜他们的肉还疼！绝对不行！
同样是姐妹，桑晩有陈临默百般呵护，还有爸妈的偏袒溺爱。
桑叶的目光扫过抱着桑晓婉的陈临默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。
就在这时，周凝楚轻轻拍了拍桑家那破旧的门框，打破了僵局：“桑叔，在家呢吗？”
桑长河浑身一震，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，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。
周凝楚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木讷，而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！
上次，桑长河就在周凝楚手里吃了哑巴亏，这次他居然又来了！
桑长河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闷气，不上不下，堵得他难受。
但是，周凝楚和陈临默一样，都是他桑家的女婿，至少在面子上不能表现得太过偏颇。
“南川来了啊，有啥事吗？”桑长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，压下心头的怒火，招呼他进院。
周凝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去。院子里没有人给他让座，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一旁，不卑不亢，不软不硬，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。
“我这次来，是想和桑叔商量一下我和小叶的婚事。听说桑晓婉同志定在十月份结婚，小叶作为姐姐，总不能落在妹妹后头吧？”
桑长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，恨得咬牙切齿。
让桑叶先结婚，就意味着要再拿出一笔钱来，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！
“小叶已经长大了，有自己的想法，你们自己定好日子告诉我一声，我和你婶儿肯定过去。”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意思就是：你们的婚事你们自己操办，我们只负责到时候露个面。
周凝楚的脸色微微一沉，身上的气势也随之变得凌厉起来，但他仍然不慌不忙地说：“日子我和小叶自己会定，不过，先前桑叔答应的，给小叶置办两套新衣服，两双新鞋，外加五十块钱的嫁妆。这些承诺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呢？”
“爱结不结！不结就在家待着，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管！”黄淑娟一听要钱，立刻又想拿出她那套泼妇做派。
桑叶听了这话，冷笑一声：“是啊，我又不像某些人那么急着嫁出去。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，多留我几年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桑长河被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，他举起手里的烟袋锅，朝着桑叶就要砸过去，却被周凝楚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。
桑长河身高不到一米七，瘦得跟个瘾君子似的。
而周凝楚却身高将近一米九，肩宽臂长，年轻力壮。
他只是轻轻一抬手，桑长河就踉跄了一下，差点摔倒在地。
周凝楚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，眼神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：“桑叔，在我娶桑叶过门之前，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言语或肢体上的伤害！”
所有人都被周凝楚的气势给震住了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，一个捡来的丫头，一个被婆家赶出来的弃妇，竟然会被人如此郑重地对待。
更想不到，穷得叮当响的周凝楚，发起火来，竟然会如此的骇人。
桑晓婉之前恨桑叶恨得咬牙切齿，但此刻，她却忍不住生出了一丝羡慕。
毕竟，发生了这么多次冲突，陈临默从来没有一次像周凝楚这样，明目张胆地维护过她。
“南川啊，你要是真这么着急娶我们小叶，那就找个日子，先过个礼吧。”桑长河终究还是退缩了。
但在退缩的同时，他又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。
“彩礼可以给，但那是给小叶的，过礼那天，我会亲手交给她。桑家是养女儿，又不是卖女儿，对吧？”周凝楚寸步不让。
这番话噎得桑长河老脸青一阵紫一阵的，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黄淑娟还想撒泼，却被桑长河一烟袋锅子给砸回了屋里。
回去的路上，桑叶把周凝楚送了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