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 血色噩耗

夜色如墨，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。阮雪疲惫地靠在车座上，任由叶昌茂驾驶的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。白日里喧嚣逐渐远去，留下的是无尽的寂静和难以言说的沉重。

抵达家门时，已是深夜。阮雪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，径直走向卧室，倒头栽在了床上。所有的伪装，所有的坚强，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。

叶昌茂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，小心翼翼地为她脱去鞋袜，盖上柔软的棉被。看着她沉睡的容颜，他的心中充满了怜惜。他知道，她此刻需要的，不仅仅是休息，更是一份无声的陪伴和理解。

安顿好阮雪，叶昌茂才悄悄来到兰琪的房间。房间里，兰琪正躺在被窝里，铁蛋在她身旁睡得正香。

“妈，”叶昌茂轻声说道，“医生说陈怡的情况很不好，只能靠药物止痛了。”

兰琪轻轻拍打着铁蛋的身体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她不重要。阮雪怎么样？有没有太伤心？”

叶昌茂低下头，声音低沉：“她心里肯定不好受，但是她什么也不说。回来的路上，她一直半闭着眼睛，好像在装睡。”

兰琪叹了口气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这孩子心里苦啊！亲生母亲不要她，养母又那样虐待她。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，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，开工厂带着大家伙儿挣钱，这心里得有多要强，得吃了多少苦头啊！”

“咱们啊，改变不了她的过去，但是从今往后，我们要多关心关心她，她缺什么，咱们就给她什么。这孩子是个好孩子，不能再让她受苦了。”

叶昌茂抬起头，眼中充满了感激：“妈，谢谢您。”

兰琪摆了摆手，说道：“好了，我困了。你把铁蛋抱走吧，阮雪一看到铁蛋，什么烦恼都忘了。”

叶昌茂弯腰抱起沉甸甸的铁蛋，笑着说道：“这小子又重了不少。妈，您少喂他点儿东西，这样下去要变成小胖墩了。”

兰琪笑骂道：“你懂什么？这才是梦中情孙！你看看这小胳膊，嫩藕一样。这大腿，一节一节的，多可爱！”

接下来的几天，阮雪强忍着内心的悲伤，照常上班。这天下午，她正准备休息，突然接到了齐春的电话。

“阮雪，你妈不行了！”齐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促。

阮雪顿时握紧了电话，语气颤抖地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昨天晚上不是才到家吗？没按时吃药？”

齐春焦急地解释道：“我刚从镇上老吴家赶回来。陈怡本来还好好的，突然大口吐血，然后就昏迷了。吴大哥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，让你回去一趟。”

“他正在给陈怡准备后事……”

阮雪放下电话，匆匆忙忙地跑到兰琪面前，语无伦次地说道：“妈，陈怡……陈怡不行了，我得过去一趟！”

兰琪点了点头，安慰道：“快去吧，有情况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
阮雪不敢耽搁，一路疾驰赶到吴家。还没走进院子，她就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，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忙碌着准备花圈、烧纸等丧葬用品。

吴平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，声音嘶哑而苍老，仿佛很久没有喝过水一样：“阮雪来了……”

“爸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阮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，问道。

吴有福走了过来，向阮雪解释道：“阮雪，当时我也在场。你妈和几个女人在大街上聊天，聊得高兴了，你妈就开始炫耀她女婿有钱，专门开车送她去省城看病，还说你给她端茶倒水，给她穿鞋这些事……”

“结果，一个女人就讽刺她，说她没养过你，还好意思在这里吹牛。另一个女人就说她活不了多久了，镇上的医生都说了，她是恶性肿瘤，没几天好活了……”

“你妈听了这话，就扑过去要和人家打架，结果一头栽倒在地上，吐了满地的血，就再也没醒过来……”

吴平保补充了一句：“赤脚医生来看过了，人已经走了……”

阮雪沉默着，跟随吴平保走进堂屋。吴平保给她换上孝衣，戴上白色的帽子，让她跪在灵堂前烧纸。

堂屋里被布置成了一个简陋的灵堂，墙上挂着陈怡的黑白照片。

阮雪默默地看着陈怡的照片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一个人，一辈子，就这样突然没了……

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，但事情来得如此突然，阮雪还是觉得特别压抑，难受至极。她想哭，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。

吴平保劝慰她：“不要太难过。她一辈子也没受过什么苦，别人挨饿受冻的时候，她吃饱穿暖。这是她作孽，老天爷看不下去了，才会收了她……”

“只希望她下辈子别再作孽，好好做个人吧……”

这时，院外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。吴平保探头一看，惊喜地说道：“是女婿来了！”

叶昌茂竟然也赶来了。他步伐矫健地走进院子，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，头戴军帽，显得威风凛凛。

吴有福也是第一次见到叶昌茂。他被叶昌茂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慑，尤其是那一双锐利的眼睛，只是冷冷地扫过来一眼，就让他感到不寒而栗。

“您是阮雪的男人吧？我是阮雪的大伯父，我叫吴有福。”吴有福立刻迎了上去。

他伸出双手之前，还下意识地在屁股上擦了擦。

叶昌茂比他高出一个头还要多，他微微弯下腰，冷静地和吴有福握了握手：“我是叶昌茂。”

“大伯，我岳父一个人忙不过来，还要辛苦大伯帮忙。我来得匆忙，没给奶奶和大伯准备什么礼物，等回头有机会，我和阮雪再来拜访。”叶昌茂客气地说道。

吴平保在一旁喊道：“女婿，进来吧！”他不想让自己的大哥和老娘盯上女儿女婿，他们太功利了。

叶昌茂和吴有福点了点头，径直走进堂屋，蹲在阮雪身边，轻声说道：“别难过。”

阮雪眨了眨眼睛，嘴角微微一瘪，一股酸涩涌上心头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她哽咽着问道。

叶昌茂温柔地回答：“过来陪你。”

阮雪没有说话，两个人默默地烧了几卷黄纸。叶昌茂侧过头，看着阮雪半垂着脑袋，盯着燃烧的黄纸发呆。

叶昌茂拨了拨火苗，说道：“你忙完了就先回家吧。妈这几天累得腰疼，铁蛋也越来越重，不好带。这里有我盯着。”

说完，他还冲吴平保使了个眼色。

吴平保会意，说道：“镇上要我们响应政府的号召，不要搞什么封建迷信，尽快入土为安。今天下午就下葬了。”

“阮雪，你给她烧了纸，尽到心意就行了，赶紧回家去吧。回到家好好跨个火盆，去去晦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