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0章 认亲

阮雪嫣然一笑，声线柔和地说道：“大伯，我是阮雪。”

王运也在一旁附和道：“吴伯，这位是我们阮厂长。”

吴有福猛地一拍脑门，恍然大悟道：“哎哟，快请进，快请进。”他热情地做出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，态度格外客气。

阮雪轻轻一笑，语气带着几分歉意：“大伯，奶奶在家吗？我一直都想来看看她老人家。只是俗事缠身，实在难以抽身。再者，也没做出什么成绩，总觉得没脸来见她。希望奶奶和大伯父不要怪罪我才好。”

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既表达了心意，又照顾了对方的情绪。

吴有福听了，顿时眉开眼笑，微微弯腰道：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，你太客气了。什么叫没混好？你现在可是我们老吴家的骄傲，给我们老吴家长脸。我和你奶奶还一直念叨着，怕你忙，正想着过几天去看看你呢。”

他顿了顿，语气更加热情：“还听说你生了个大胖小子，你奶奶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礼物，就想挑个好日子，亲自给他送过去。”

王运站在一旁，心里暗自冷笑：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，比我们阮厂长还会说话。

阮雪回头看了看王运，吩咐道：“我先进去看看奶奶，你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。”

“是，厂长。”王运恭敬地应道。

吴有福连忙带着阮雪走进后院，边走边提高嗓门喊道：“娘，快看看是谁来了？”他的声音里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得意。

阮雪并没有仔细打量这座院落，她的心思，更多地放在了西院。那里是吴平保的家，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。

吴老太太的房间光线昏暗，窗户上挂着厚重的棉布帘子，似乎是为了防止风吹进来。

阮雪听到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传来：“是阮雪吗？进来吧。”

阮雪的心，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，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。这是她的奶奶，血脉相连的亲人。

吴有福小心地撩起布帘，一手示意阮雪进去。

阮雪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
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，她端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挽成一个发髻。身上穿着老式的盘扣大褂，裤腿紧紧地裹着，竟然还缠着小脚。她的眼神不太好，借着昏暗的光线，眯着眼睛打量着阮雪。

阮雪大大方方地让她看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：“奶奶，我来看您老人家了。”

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。

“奶奶，您在喝中药吗？”阮雪关切地问道。

老太太这才轻轻地“唔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“坐吧。”她声音沙哑地说道。

吴有福端着茶水走了进来，脸上堆满了笑容：“娘，阮雪这孩子，可真是孝顺，送了满满一货车的东西过来。我让孩子们帮忙搬呢。阮雪，你们先说说话。”

阮雪语气清脆地说道：“大伯，您辛苦了。”

吴有福高兴得合不拢嘴，连连摆手道：“这孩子真懂事，我高兴着呢。”

阮雪和吴老太太之间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题。二十多年来，奶奶对她来说，一直只是一个存在于记忆中的名词。现在突然见面，难免有些尴尬。

吴老太太突然低声咳嗽起来。

阮雪连忙递给她一杯水，老太太喝了一口，摆了摆手道：“行啦，我知道老吴家是你的根儿，这就够了。”

她指了指床头柜，声音低沉地说道：“打开看看。”

阮雪依言打开柜子，回头看向吴老太太，等待她的指示。

吴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，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：“小盒子里头，是你爹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，还有一对小金手镯，都给你儿子当见面礼吧。”

阮雪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小盒子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果然躺着一套金光闪闪的小手镯，还有一个精致的小铃铛，看起来特别可爱。

她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，变得柔软起来。

这位老太太，虽然有些势利，但对她还算不错。又是斗彩大碗，又是金手镯，现在又拿出长命锁和小金手镯。

说起来，是自己太过心胸狭窄了，总是对当年被抱错的事情耿耿于怀。

但那件事，是陈怡一手策划的，老太太毫不知情。
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老太太也是一个受害者。

吴康犯事之后，老太太毫不犹豫地将他送进了监狱。

这位老太太，心胸比自己宽广，格局比自己大。

她阮雪，应该向老太太学习。

她轻轻地盖上盒子，语气真诚地说道：“谢谢奶奶。”

她心里特别感谢兰琪，幸亏听了兰琪的劝告，没有空手而来。

吴有福抱着几匹颜色鲜艳的绸缎走了进来，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：“娘，快看看，这是阮雪特意给您买的。您摸摸这料子，咱们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。”

阮雪接过绸缎，放在老太太的床上，然后展开其中一匹深蓝色暗花的绸缎，让吴老太太仔细看：“奶奶，这匹绸缎做一套上衣，和您特别搭配。您看您，穿上多有气派，咱们镇上谁都没有您老人家气派。”

老太太那双粗糙的手，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细腻的丝绸，眼睛里似乎闪动着泪光。她仿佛透过这丝绸，看到了几十年前老吴家的荣光岁月。

“真是好料子啊，几十年前我穿过这样的丝绸。是苏州出产的两面锦。”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

“多少年了，老吴家没落了。我都快忘了丝绸是什么样子了。没想到，老了老了，都快入土的人了，还能摸到这滑溜溜的料子。”

说着说着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
一行浑浊的老泪，顺着她那张布满鸡皮疙瘩的脸颊缓缓滑落。

吴有福见状，连忙在一旁劝慰道：“娘，这有什么好哭的。现在咱们老吴家出了个阮雪，有出息，给咱们老吴家争光。您应该高兴才是啊。”

阮雪的心头也泛起一阵酸涩。这位老太太，是在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啊。

“奶奶，您别哭了，我还给您带了人参，给您补补身子。”

吴有福听到“人参”两个字，眼睛里都放出了光芒。

竟然还有人参！

老太太哭了两声，用手帕擦干眼泪，拉着阮雪的手，声音哽咽地说道：“好孩子，你真是个好孩子。”

“你大伯父下面的那些孩子，都不太争气，你以后多帮衬着他们点儿。家里成分不好，你大堂哥和你二堂哥都没有正经工作，都在镇上给人家打短工。他们收入不高，家里有些困难。”

阮雪心里明白，老太太手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，她舍不得卖，也不敢卖。而且家里都是城镇户口，没有几亩地可以耕种。

吴平保曾经说过，他年轻时候的工资，几乎养活了吴有福一大家子人。现在吴平保把工资都给了自己，那么吴有福和吴老太太，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来维持生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