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耳疾

他，全然听不见。
阮雪为此略感烦恼，该如何医治叶昌茂这顽疾？偏偏这位当事人，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。
这心性，着实令人费解。
老远便瞧见高振东与高媛，二人正拍打着院门，边哭边喊：“婶子，开门啊，婶子！”
阮雪疾步上前，“高媛，振东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高媛语速飞快，“婶子，我爸又在打我妈了，快去劝劝吧！”
阮雪心中暗叹，这已是数不清的第几次了。
这高宏军，看着老实巴交，怎会有家暴的恶习？
她跨入院子，只见高宏军高高挽起衣袖，怒气冲冲地站在院中，拎起包裹便要夺门而出。陈玉梅则紧紧抱住他的腿不放，“你今天要是敢走，我就死在你眼前！”
高宏军见阮雪到来，仿佛见到了救星，“阮雪，你好好劝劝她，她简直是疯了！”
阮雪连忙扶起陈玉梅，高宏军则用力甩了甩手，径自走了。
陈玉梅见状，又要扑上去，却被阮雪一把拉住，搀扶着进了屋。
男人啊，只会惹是生非，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，留下女人独自在家中哭泣。心中那股郁闷之气无法排解，以至于身上常会长出各种结节、囊肿。说到底，都是情绪惹的祸。而让女人产生这些不良情绪的，十有八九是身边的男人。
这些道理，阮雪是上辈子听医学讲座时学到的。
因此，这辈子，她铁了心不找另一半。
好吧，叶昌茂是个例外。
阮雪耐着性子问道：“陈大姐，这都第几次了？我认识你还不到两个月，他就打了你五六次了。这次又是为了什么？”
陈玉梅哭诉道：“他总是嫌我没文化，没情调。我就问他，究竟要我有什么情调他才满意。他就说女人要有学问，会唱歌，会画画那些。可我一个乡下人，哪会唱歌啊！”
她满腹委屈。
阮雪听得直皱眉头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和李智慧钻小树林的男人。
那个人，会是高宏军吗？
没过几天，张榕兴冲冲地跑来问道：“今天公安局要召开公审大会，你去不去凑个热闹？”
阮雪一心扑在学习上，每日穿梭于学校与小院之间，偶尔看看报纸，听听国家大事，对这些地方琐事并不关心。
“什么公审大会？”她疑惑地问道。
如今的张榕，已是幼儿园老师，对于地方新闻和官方通知，消息比谁都灵通，“就是那个犯罪团伙的审判大会，在镇上举行。我们幼儿园的老师都要去，说是要给我们进行一次深刻的爱国守法教育。”
阮雪对此毫无兴趣，觉得没什么可看的，“我不去了，还得复习我的数学呢。”
张榕应道：“好，我回来给你好好讲讲。”
自从在幼儿园上班后，她不再成日愁眉苦脸，精神状态好了许多，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。她还向人借了一套高一的课本，一下班就自学高中的知识。
阮雪心中暗笑，自己根本不必亲自去参加公审，想要了解具体情况，直接问叶昌茂便是。他可是认识公安局的人。
果不其然，叶昌茂对审判结果了如指掌，“吉三春，死刑，立即执行；阮二成，终身监禁，不得减刑、保释；其余从犯，一律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，出来时都已年过半百。”
阮雪眉头紧锁，那阮德曜呢？
自从上了高二，她几乎将阮家人抛诸脑后。她绝不容许阮德曜逍遥法外，当初逼迫他去自首，他到底去了没有？
叶昌茂目光深邃地望着她：“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？”
阮雪矢口否认，写道：谁有什么小秘密？
叶昌茂淡淡道：“哦？那阮德曜为何会去自首？”
阮雪脱口而出：“他真的去自首了？这人也太笨了吧！”
叶昌茂的眼神更加深沉，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：“你让他去自首，他就去了，被判了三年。”
阮雪拍手称快：“好，好，谁让他当初把我扔进海里，这就是报应！正义或许会迟到，但绝不会缺席。廖局长真是干得漂亮！”
她洋洋得意，阮德曜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，还是在牢里好好待着吧。
阮二成被判终身监禁，祈四狗被打得不举，阮德曜也要在里面蹲上三年，她的局势一片大好。
叶昌茂突然问道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阮雪歪着脑袋，写道：我说明天早上要不要下海去看看，要不要叫上桂坚峥让他改善一下伙食？
叶昌茂似乎有些不信，但也没多问，只是挑了挑眉，“不必了，他正在巡海，没回来。”
巡海，多么神圣，多么专业，多么威风凛凛的动词啊。
阮雪顿时心生向往。

过了几天，阮雪抽空去了路下沙村的张榕家。她之前借给张榕的那一百块钱，必须拿回来。
现在的张榕，既没有土地，也没有其他收入，一个月只有两块钱的工资。虽然幼儿园管吃管住，但她仍然需要钱来购买一些日常用品。张榕的鞋子已经破了，袜子也补无可补，阮雪自己也经历过这种窘迫，那种无处晾晒的难堪，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难受。
叶昌茂有钱，现在自己的吃穿用度，包括衣服鞋子，都是叶昌茂给她买的。将来她要是混出个名堂，也会折算成钱还给他的。至少目前为止，她不必为钱而发愁。
张榕不好意思要回那笔钱，她可好意思，因为她才是债主。
她本以为张榕的父母会非常疼爱张榕，可是在儿子面前，女儿瞬间就变得轻如鸿毛，可以随时被舍弃。
舍弃了还要从女儿身上扒下一层皮来，以弥补自己在这个女儿身上所作的投入。或者，是希望女儿主动回报。
这种传承了几千年的糟粕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