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恶霸

叶昌茂油门踩到底，座下的挎斗摩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一路疾驰，直奔基地大院门口。老远地，他就瞧见一个略显单薄的男孩子焦急地站在那里，不停地张望着。见到他，男孩子立刻迎了上来，带着哭腔道：“叶同志，阮雪姐…阮雪姐放学路上被人给拦住了，那人…那人看着凶神恶煞的，肯定没安好心！”

他的心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，几乎要跳出来。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，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，逼得他后背都渗出了涔涔冷汗。

摩托车发出巨大的声浪，一路狂飙，他恨不得立刻飞到阮雪身边。终于，在距离学校不远的路边，他看到了让他既心疼又愤怒的一幕——阮雪正跨坐在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身上，挥舞着她那小小的拳头，一下又一下，毫不留情地猛击着那人的面门。虽然她的拳头并不大，甚至有些柔弱，但出拳的速度却极快，角度刁钻，每一次都结结实实地打在那人的脸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他的心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，疼得厉害。这丫头，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，才会气成这副模样！

他一个箭步冲上前，一把将阮雪从那人身上抱了下来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：“好了，好了，没事了，一切都过去了。剩下的交给我，我来好好收拾他！”他小心翼翼地将阮雪扶到挎斗里，生怕磕着碰着她。

祈四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，捂着肿胀的脸颊，疼得龇牙咧嘴。他指着阮雪，对着叶昌茂哭诉道：“当兵的，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！你看看，你看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？这还有王法吗？”

叶昌茂身材伟岸，如同一座铁塔般屹立在祈四狗面前，脸色阴沉得可怕，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。他一步一步地逼近祈四狗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祈四狗的心尖上，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。

祈四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，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：“你…你…当兵的，你可不能偏袒啊！我…我才是受害者！”

叶昌茂却突然伸出手，动作轻柔地替祈四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：“回家等着吧，公道…自然会来。”

说完，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军绿色书包，转身走向摩托车，再也没看祈四狗一眼。

“轰隆——”

三轮摩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在路边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，扬长而去，只留下满地尘土和一脸错愕的祈四狗。

阮雪这才注意到，在摩托车的后座上，还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子，正是之前送给她海货的那个。男孩子满脸担忧地看着她，轻声问道：“姐姐，你…你没事吧？有没有受伤？”

阮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摆了摆手：“没事，我好着呢。是你找人叫来的他吗？”

男孩子点了点头。

叶昌茂带着阮雪和方存辉回到了简朴的小院。他让方存辉自己在院子里玩耍，自己则拿起阮雪的书包，仔细地检查起来。很快，他就从书包里发现了一块用布包裹着的大半块砖头。

叶昌茂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，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刀，直直地射向阮雪。

方存辉是个机灵的孩子，他生怕叶昌茂责怪阮雪，连忙解释道：“解放军叔叔，你别怪阮雪姐！她是个好人，之前还救过我妹妹呢！而且我经常看到阮雪姐在海边捡海货，她很勤劳的！”

“今天早上我去海边的时候，就看到那个坏家伙鬼鬼祟祟地跟在阮雪姐后面。放学的时候，他又偷偷地藏在路边，等到其他学生都走光了，他就跳出来拦住阮雪姐。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，反正阮雪姐听了之后特别生气，然后…然后就揍了他！”

“阮雪姐肯定是被逼急了，才会动手的！她心地善良，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！”方存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，生怕叶昌茂不相信。

阮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示意他不用担心：“这个哥哥听不到声音，他的耳朵有些问题。我来写给他看，解释清楚。”

男孩子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。这么好的人民子弟兵，竟然是个聋子！

阮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在纸上，递给叶昌茂。

叶昌茂紧紧地捏着那张纸条，眼神冰冷得可怕。他抬起头，看着阮雪，语气低沉而严肃：“好了，这件事你不用管了，也不用再担心。我保证，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，骚扰你。”

阮雪吓了一跳，连忙在纸上写道：你…你不会杀了他吧？

叶昌茂无奈地扶额，哭笑不得：“想什么呢？我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？赶紧去洗把脸，看看你，一脸的泥，像个小花猫似的。”

阮雪却不理他，自顾自地拿出一个小布袋子，将婚礼上剩下的一些糖果都装了进去。她笑吟吟地走到方存辉身边，温和地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她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，温暖而明媚，加上刚刚哭过，嗓音带着一丝沙哑，更显得楚楚动人。方存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，轻声说道：“姐姐，我叫方存辉。姐姐，你…你真的没事吧？”

阮雪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我能有什么事？这有一些糖果，是给你妹妹吃的，很甜的。”

方存辉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拒绝，阮雪却不由分说地将小布袋塞到他的口袋里：“吃糖会让人变得聪明，变得聪明了以后，就不会被人欺负了。”

送走了方存辉，叶昌茂神情严肃地看着阮雪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：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，不要自己逞强，要告诉我，我会处理。你知不知道，这样做很危险！你以为你是谁啊？身手那么好？今天他是一个人，要是来两三个人，你肯定要吃亏！多大的人了，还这么冲动幼稚？”

“懂了吗？”

阮雪知道他生气了。上次她一个人跑到路下沙村去打架，他就很不高兴了。只是碍于张榕在场，他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她，现在好了，终于有机会了，可以好好地教育自己一番。

她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冲动了，但当时实在是气不过，只想狠狠地揍那个人渣一顿。

她敷衍地点了点头，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叶昌茂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敷衍，语气更加严厉：“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！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和平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。他在暗处，你在明处，防不胜防！收拾人是可以，但为什么要用暴力？为什么要用这么明显的方式来解决问题？”

“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！你打了他一顿，他回去报复张榕一家人，你怎么办？你这样做，能彻底解决问题吗？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！”

阮雪本来还有些内疚，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。但听到这句话，她顿时怒火中烧。她很想反驳，但又说不出话来，只能在纸上写道：今天这件事和张榕没有任何关系！他从前就一直骚扰我，调戏我，言语极其恶毒！今天他还说要我陪他睡几次，我才揍他的！

叶昌茂沉默了一下，喉结滚动，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：“他…他这么说了？”

阮雪用力地点了点头，继续写道：所以我才揍他的！难道我不应该揍他吗？

她又写道：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？如果会，我去找苏政委说清楚，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，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！

叶昌茂无奈地扶额，感觉头疼得厉害：“我重不重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的安危！这几天你不要去学校了，就在家里待着，我会守着你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
这怎么能行？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！

阮雪瞪大了眼睛，在纸上写道：不行！我不能不去学校！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？以后我不会和他正面对着干了，我会小心一点的，他在暗处，我会更加小心的！

叶昌茂闭了闭眼睛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妥协道：“好吧，这几天我接送你上下学，这样总行了吧？”

阮雪还想反驳，叶昌茂却霸道地一挥手，语气坚决：“就这么定了！不接受任何反驳！”

阮雪：“……&^#”

几天后，方存辉背着小竹篓，哼着小曲儿，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。他发现家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军官，母亲正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，脸上带着一丝拘谨。

他是家里的长子，今年已经十岁了，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。他的父亲早年下海捕鱼时不幸失踪，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他和妹妹艰难度日。她常年操劳，身体早已垮了，也没能存下几个钱。

母亲看到他回来，眼里闪烁着泪花，连忙招手道：“存辉，快过来，叫叔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