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赴考约

放学的铃声如期而至，像一阵解放的号角，吹散了教室里凝固的沉闷。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校门，讨论着晚上的安排。对大多数人来说，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傍晚，但对于即将参加考试的学生们，尤其是那些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的考生，却显得格外不同。他们要去看考场，熟悉地形，以便在真正的“战场”上能够更加从容。

程海，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，在画板前收拾着画具。他和其他人不同，是个美术生。这就意味着，他的考点会比较偏远，在另一所高中。孤身一人前往考场，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，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。

跨上那辆已经有些年头的自行车，他熟练地蹬着脚踏，向考点的方向驶去。夏日的阳光还带着一丝燥热，路边的树木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在他的脸上跳跃。

“程海！”

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从路边传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他停下车，循声望去，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陈伟。

“你也去看考场吗？”陈伟的眼睛里闪着光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“听说今年艺术生在弯河高中考试，你也在那边？”

“嗯。”程海点点头，算是回应。

“我在弯河高中附近的月集高中。”陈伟鼓起勇气，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。“你可以…带我一下吗？”

“可以。”程海淡淡地应允，脚尖轻点地面，示意陈伟上来。他慢慢地往前骑着，等着陈伟跟上来。

然而，骑了一小段路，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。程海有些疑惑地回头，看到陈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，脸上写满了尴尬。

程海瞬间明白过来，陈伟可能没坐过自行车。他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默默地倒了回去，也没解释什么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往前骑习惯了。”他停稳车子，语气依旧平静。

陈伟的脸涨得通红，他局促地坐上后座，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板，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，丝毫不敢碰到程海干净的衣裳。

程海感受到后座传来的僵硬，放慢了速度，给了陈伟一个适应的过程。

夏日的风轻轻地吹过耳畔，带着一丝青草的香气。陈伟感受着风拂过脸颊，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度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。

原来，这就是坐自行车的感觉吗？

他有些奢望地想，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辆自行车呢？有了自行车，是不是就可以像程海一样，自由地穿梭于田野和城镇之间？

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，有了自行车的代步，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。程海在月集高中的门口停下，陈伟小心翼翼地跳下车，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。

程海突然想到什么，转头问道：“你待会怎么回坝子村？”

“我准备走回去。”陈伟老老实实地回答。

程海沉默了一会儿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片刻后，他抬起头，提议道：“干脆我陪你一起去看考场吧，看完以后，你再和我一起去看我的考场，待会一起回去。”

“谢谢！”陈伟的眼睛里瞬间涌现出感激的光芒，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。

他和程海并肩走进了月集高中。

正值看考场的时间，校园里挤满了学生和家长。来来往往的学生们，不时地将目光投向程海，窃窃私语。

“那就是太辉高中的程海吧！”

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！”

“这也太好看了！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家的姑娘！”

“什么便宜哪家的姑娘，听说他早就结婚啦，媳妇儿特美！”

众人的议论声传入陈伟的耳中，他这才意识到，原来站在自己身边的，是这样一个耀眼的存在。与程海相比，自己简直就像一颗不起眼的尘埃，渺小而卑微。

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姑娘，直接朝着程海走了过来，她们推搡着站在一旁的陈伟，想要靠近他。

“让让，让让！”

陈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，他顿时慌了手脚，脸涨得通红，手脚无措地向后退去。他没想到，自己第一次被姑娘们包围，居然会是这种情景。

程海注意到陈伟的窘迫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，将他拉到自己身边。

“我陪他来看考场的。”程海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众人闻言，皆是一愣，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陈伟身上。

或许是因为程海在旁边，大家看陈伟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善意，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好奇和审视。

陈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友好的眼神，他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。他一直以为，自己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，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。

“快点吧。”程海虽然已经习惯了学校里女生们的注视，但在校外，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。他只想快点看完考场，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陈伟连忙点点头，快步地往前走去。程海紧跟在他身边，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考场，还在考场外面的公告栏上找到了他的座位号。

“我们现在去弯河高中吧。”程海看了一眼时间，觉得差不多了，便提议道。

程海带着陈伟走到校门口，解开自行车的锁，带着他飞快地离开了月集高中。

众人看到陈伟上车的方式，纷纷笑出了声。陈伟紧紧地抓着程海的衣角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，完全不敢乱动。

陈伟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，但他看到程海的背影，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。

因为，从来没有人对他笑过。

他看着程海的背影，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，如果能当程海一辈子的朋友就好了，哪怕是为他做牛做马，他也心甘情愿！

弯河高中位于郊区，周围都是农田，显得有些冷清。

在这个年代，艺术生还算是一个比较小众的群体，他们大多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和想法。因此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程海的到来，更没有人会关注站在他身边的陈伟。

程海拿出准考证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和座位。

“走吧。”看完考场，程海便准备离开。

两人往外走去，走到半路，程海突然停下脚步。

“帮我拿一下包，我去上个厕所。”程海说着，把肩上的书包递给陈伟。

“嗯！”陈伟立马把程海的包抱得紧紧的，生怕掉在地上弄脏了。他小心翼翼地捧着，仿佛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。

程海从厕所出来以后，两人就上了自行车，朝着大山的方向驶去。

“你每次是怎么来上学的？”程海在路上随口问道。

“我平时都是住学校宿舍，周末的时候走路回家。”陈伟回答道。

“学校宿舍住的人多吗？”程海没有住过宿舍，所以对宿舍的情况不太了解。

“我们班就我一个住校的，班上同学都是镇上的，只有我住的远。”陈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其实，他很少回家。他很享受周末一个人在学校和宿舍的时光。

宿舍的楼房比他家那个土房子好一百倍，也干净整洁一百倍。

“程海，你毕业以后，打算去找什么工作？”陈伟突然问道。

“我继续读书。”程海的回答很简单。

陈伟闻言，大吃一惊。他一直以为，像程海这样优秀的人，毕业后一定会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。

“你应该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啊，而且你成绩那么好，不会毕不了业的。”

“我不急着找工作。”程海摇摇头。

陈伟更加不明白了。

“读书，不就是为了找工作吗？”

程海再次摇头。

“读书是为了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，包括我学画画，也是因为爱好，跟找工作没关系。”

陈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，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，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。他一直认为，读书是为了改变命运，是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，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。但他从未想过，读书还可以是为了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，为了追求自己的爱好。

“程海，我能一直和你当朋友吗？”陈伟突然冒出这句话，他想起其他人对他的评价，连忙补充道。“我不会当一个牛皮糖粘着你的，你放心！我只是，只是……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才艰难地表达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。

“我只是喜欢和你做朋友。”说完以后，陈伟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
“可以啊。”程海的朋友很多，他觉得多个朋友也没什么问题。他的大哥常说，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。

“谢谢你。”陈伟的鼻尖一酸，眼眶也跟着红了。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，能够得到程海的友谊。

“程海，你知道吗，大家都说我是牛皮糖，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已。”

“你可能，只是方式不太对，大家不太接受。”程海委婉地告诉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