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枕边风

“娘子，我有话与你讲。”

“讲。”周绛珠神色一肃，语气也认真起来。

“你阿爹走的那天早上，我尚未公布最终人选，但是已经将决定禀告了上头。不知怎的，消息泄露了出去，周红阳寻上门来，说是想请我去他家‘叙叙旧’，还说他老父亲好久没见我了，想与我唠嗑两句。”村支书李青缓缓道来，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。

“我当时便心知肚明，他恐怕是贼心不死，想请柱爹出面当说客。”

自从周立柱为救人而瘫痪在床后，村里的小辈们都亲切地称他为“柱爹”。李青继续回忆道： “我便去了，谁知柱爹对我说……”

李青仿佛又回到了那天，年迈的周立柱躺在床上，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：“青子，红阳不适合当这个村长，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我，就坏了规矩，让他当这个村长啊！红阳这孩子，做事卖力，人也精神，嘴巴又甜，讨人喜欢，可他太争强好胜了，不适合做这种专门为老百姓服务的事儿。”

其实，李青早已料到周立柱会这么说。

“柱爹是真正的大公无私之人，我走这一趟，也是为了让周红阳彻底死了这条心。哪里知道他居然……”

向来脾气温和的李青，此时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，可见内心有多气愤。

周绛珠万万没想到，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。

她大致也能猜到，周红阳和张怀雁在她柱爷爷面前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。

周立柱不肯帮周红阳的忙，周红阳肯定心生怨恨，肯定怎么气人就怎么说。

她百思不得其解，周立柱这么好的人，最后竟然会死在这么坏的人手里。

这种不公的事，实在令人感到既丧气又恼火。

“娘！娘！”李青的一双儿女听说娘回来了，一个劲地从二队跑到七队，身上还淋着雨。

周绛珠见状，连忙拿毛巾给两个孩子擦拭头发。

程海见状，立即把手中的本子翻了一页，开始画他们嬉戏打闹的场景。

“你快带孩子们回去吧，今儿下着雨，你男人也不用做工，估计在家做了好吃的等你回去呢。”周绛珠笑着说道。

“行，那我先回去了，改日再来看你。”李青笑着回应，撑着伞带着孩子们回去了。

程海将画好的画递给周绛珠看。

“娃娃。”画上的人物，稚嫩可爱。

“画得真好。”周绛珠由衷地称赞道。

程海突然转过头看向她，一双眼睛水汪汪的，格外清澈。

“娘子，我也想要个娃娃，叫你阿娘，叫我阿爹。”

周绛珠心头猛地一跳，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。

“又是谁跟你说了什么？不是都跟你说了吗？生娃娃是会死人的！你这么想让我死吗？”她的声音略微提高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
“没有！”程海一下睁大了双眼，随后看向她，闷闷不乐地说道：“他们告诉我，生娃娃是很快乐的事，不会死人的。”

“……”周绛珠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，顿时明白，他这是成天跟那些男人们待在一起，被灌输了一些“两性知识”了。

她心里忽然有些发虚，之前她说的那些生娃娃会死人的话，不过是用来威胁恐吓他的。

现在陡然被其他人告知了“真相”，他该不会发现自己在骗他吧？

“他们都是怎么说的？你都说来听听。”周绛珠清了清嗓子，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，她必须得弄清楚来龙去脉，才能各个击破。

程海眨了眨眼睛，开始努力回想。

他们每天在田间地头休息的时候，那些男人们就会聚在一起笑，说晚上不能再出来玩耍了，要抓紧时间回家和媳妇儿“生娃娃”。

他总是感到很害怕，因为周绛珠曾告诉过他，生娃娃是会死人的，隔壁家的婶子就是因为生娃娃而死的。

对此，他深信不疑。

可那些男人们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，反而还很高兴呢？

于是，他鼓起勇气，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
“生娃娃，媳妇儿不是会很痛吗？”

男人们听后，都愣了一下。

“我们说的‘生娃娃’，和你说的‘生娃娃’，不是一回事儿。”

“？”程海听得一头雾水。

大家虽然都知道程海是个傻子，可傻子也是男人啊，更何况他还娶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媳妇儿。

“就是你和你媳妇儿一块儿睡觉，睡好了，就能生娃娃了，关键在于‘好’这个字。”

“好啊，真是好。”程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“睡好了，何止是好。”

大家一边笑，一边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，程海更加听不明白了。

男人们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总是充满了自信，见他如此虚心求教，于是纷纷不吝赐教。

双眸一片天真的程海，就在男人们的“谆谆教诲”下，明白了和媳妇儿“生娃娃”，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。

这种美妙的事情，他当然要和媳妇儿一起做了。

于是，他鼓起勇气，向媳妇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
可是媳妇儿似乎并不高兴。

“你说来听听，看看有没有道理。”周绛珠清了清嗓子，故作平静地说道，想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不讲道理。

程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，直接复述了那些男人们说过的话。

“生娃娃是睡觉的一种，睡觉不一定就会生娃娃，但是睡觉很舒服，很爽，还要讲究方式方法，比如……”

周绛珠表面上看起来相当平静，但白皙肌肤下的血液却在剧烈躁动，就连耳廓都变得滚烫起来！

她看着程海，怎么也想不通，程海是怎么用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，加上清朗温润的声音，说出如此“污言秽语”的内容的。

还好他是个傻子。

她突然很想知道，如果他不是个傻子，还能当着她的面，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事情吗？

又或者说，他哪天要是好了，想起自己曾在她面前说过的这些话，会不会羞愧地想要撞墙呢？

“好了，不要再说了，我都知道了。”周绛珠默默地点头，神色波澜不惊，宛如一位正在循循善诱的教导主任。

“嗯！”程海的眼睛亮晶晶的，满怀期待地等着待会儿睡觉的时候，和媳妇儿一起做这些美妙的事情。

“虽然你说的没什么毛病……”周绛珠是真的一时语塞，无法反驳，而且他说的也太多太细致了，那些男人们也真是够可以的，也太不把程海当外人了，竟然连这些都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