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晴天雳

大夫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对神色紧张的母女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

“大夫，拜托您了。”张母小心翼翼地将两分钱塞进大夫的口袋里，带着几分恳求说道。

大夫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，而是沉吟了片刻，才缓缓抬起头，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她们。

“如果是男孩，你们打算怎么办？”大夫的话语平静，却带着一丝探究。

张怀雁刚要露出喜色，却被大夫接下来的话语噎了回去。

“如果是女孩，你们又打算如何？”

“生男生女都一样，我们只是想提前知道，心里有个准备罢了，没别的想法。”张母连忙解释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。

大夫这才略微满意地点点头，缓缓说道：“是个千金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张怀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。

张母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她的手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。

大夫皱着眉头，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怀雁两眼。张母见状，立刻拉着大夫走了出去。

“您帮我抓几副药吧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朝后院的方向望去。

“佟彤，诺诺还没削好吗？”

“来了，来了。”佟彤拿着削好的诺诺走了过来，被张母一把接过。

“你和大夫一起去抓药。”

“好。”佟彤乖巧地点点头，便跟着大夫走了出去。

屋内，张怀雁难以置信地咬着嘴唇，仿佛要将嘴唇咬出血来。

“怎么会是女儿？是不是弄错了？”

张母没有回答，只是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女儿就女儿吧，都是命。”

“这怎么行？我不要生女儿！我就要生儿子！”张怀雁的情绪瞬间爆发，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
如果是男孩，她还能抱有一丝周红阳回心转意的希望。

可若是女儿，恐怕周红阳就算回来了，也不会多看她们娘俩一眼！

“可现在已经是女儿了，你能怎么办？难道还能塞回去不成？！”张母怒吼道，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。

张怀雁突然看向自己的母亲，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决绝。

“我要打掉她。”

“你疯了吗？！”张母吓得魂飞魄散，惊呼道。

“你这孩子都已经成型了，你知不知道！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！”

“可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呢？只会受苦受累。”张怀雁苦笑着，眼神中充满了悲哀。

“妈，我们都是做女儿的，难道您不清楚当女儿有多难吗？我爸从小就更喜欢哥哥，爷爷奶奶就更别说了，好吃的、好喝的，永远都是哥哥的，要不是您偶尔偷偷给我留点，我恐怕长这么大，连一口肉都吃不上！”

“您呢？不也一样？奶奶对您呼来喝去，您在张家，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吗？在娘家，又有谁真的心疼您？”

“可妈是心疼你的啊！”张母再也忍不住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
“我知道啊，可这有什么用？您心疼我，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吗？”张怀雁也红了眼眶，她深吸一口气，狠狠擦掉即将滑落的泪珠。

“我不要让我的孩子生下来也过这种日子！我只能生男孩，只愿意生男孩，您懂不懂？！”她嘶吼着，声音颤抖得厉害。

张母怔怔地看着她，良久，才深吸一口气，缓缓说道：“你，真是个疯丫头。”

“您要是真心疼我，就去帮我弄几副打胎药来。”张怀雁的声音冰冷刺骨，不带一丝感情。

“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！现在吃药，只会小产，到时候你可就后悔莫及了！”张母急切地劝道。

“我宁愿生个死胎，也不要生女儿。”张怀雁心意已决，语气中充满了决绝。

张母看了她许久，最终还是无力地叹了口气，哭着走了出去。

张怀雁独自一人躺在床上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，眼神复杂而痛苦。

她在心中默默说道：我的女儿，你可不能白白牺牲，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。

……

几场秋雨过后，梨子沟正式进入了秋季，天气也渐渐转凉。

最近几天，村民们都在田里忙着扯草、耕地，日子虽然忙碌，但也算悠闲自在。

每天早上干完活，就可以回家休息，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。

周绛珠正坐在家中，思考着什么时候和程海一起去趟集市，买些生活用品，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。

自从程海爱上画画后，程淑的画本几乎都被他画满了。

他不敢再画周绛珠，便开始画自己看到的花花草草，还有金灿灿的稻田。

今天的天气依旧阴沉，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。

整个梨子沟的村民，几乎都待在家里休息，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。

周绛珠坐在程海身旁，静静地看着他画画，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宠溺。

就在这时，李青突然走了进来，手里还抱着一沓厚厚的书本。

周绛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。

“你回来啦？”

“是啊，在那边报完道，趁着周末两天休息，就赶紧回来一趟。”李青笑着将手中的书本递给周绛珠。

“高一到高三的书都在这里了，还有纸和笔，都是学校发的，你用完了，告诉我一声，我再给你带。”

“这怎么好意思？多少钱啊，我先去找程东，让他把钱给你。”周绛珠连忙说道，她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。

“真的不用了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？现在能读到高三的学生太少了，这些书放在学校也是浪费，我就跟校长申请，看能不能把这些书拿给有需要的人，校长也觉得应该这样做。而且我相信你，你一定能学得很好！”李青坚决不收钱。

“你不是要当校长吗？怎么还有校长？”之前关于李青调任的事情，周绛珠只是有所耳闻，具体是什么职位，她还不太清楚。

“我是副校长。”李青笑着解释道。

“这些书你先看着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，可以随时问我，我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的。”

“这么远的路，周末两天，你的时间岂不是都花在路上了？”周绛珠觉得她实在是太辛苦了。

“没办法，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我照顾呢。”李青笑着摇摇头。

“如果你相信我的话，有空我就去帮你看看孩子，还有程海。”周绛珠是真的不太喜欢小孩，但李青帮了她这么多，她一定要想办法回报她。

“真的吗？那真是太好了！我们年前刚跟婆家分开住，两个孩子孤单得很，我男人又天天忙着干活，两个小孩野得跟什么似的，他们要是不听话，你就帮我好好管教他们，直接打，不用客气！”李青极其信任周绛珠，她相信自己的眼光。

“行，那我可就不客气了。”周绛珠笑着说道。

“对了，我听说你爸走了。”李青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