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骤变

“我得赶回去一趟。”周绛珠语气急促，眉宇间满是担忧。

“媳妇，我陪你一块儿。”程海紧紧握住她的手，神情严肃得少见。他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，更何况，这次可能逝去的是媳妇的父亲。

“我们也去搭把手吧。”程东关切地询问，眼神里充满了担忧。

“不用了，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，我和程海去看看就行。”周绛珠摇了摇头，阻止了他们。她和程海不敢耽搁，匆匆忙忙地往周家赶去。

还没到周家门口，远远地就看到聚集了不少村民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。

周绛珠的心猛地一沉，看来，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
人群看到她来了，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路。

“周绛珠，你爹这一辈子不容易，快进去看看他吧。”一位上了年纪的亲戚声音哽咽地说道。

周绛珠深吸一口气，走进屋里。狭小的房间里，挤满了哭哭啼啼的周家人，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。

秦梅哭得撕心裂肺，瘫坐在地上，捶胸顿足。“老头子啊！我可怜的老头子啊！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！”

村里的赤脚医生正满头大汗地在周立柱身边忙碌着，不停地检查着他的情况。

周绛珠拉住一旁的周璎诺，焦急地问道：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早上还好好的，怎么突然就这样了？”

“虽然爸的精神一直不太好，但至少还能喘口气。可是今天妈回来后，就发现爸一直在咳嗽，还咳出了血，昏迷了好几次。医生说，恐怕熬不过今晚了。”周璎诺哭得眼睛红肿，一旁的晴晴看到妈妈哭，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。

周绛珠环顾四周，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。

好端端的人，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？

在她的记忆里，周立柱虽然身体虚弱，但一直只是瘫痪在床，需要人照顾而已，并没有任何要死的迹象。

“今天下午，都有谁见过爸？”她提高嗓音问道。

然而，没有人回答她，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，各自抽泣着。周红剑还在赶回来的路上，陈良玉在后院忙着熬药，张怀雁只顾着哭，周红阳则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医生身旁。

周绛珠走到秦梅身边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，厉声问道：“哭什么哭！人还没死呢！我问你话，你听见没有？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
秦梅愣了一下，随后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她。“我……我哪儿知道啊！我回来的时候，他就已经不行了！呜呜……”

周绛珠闭上眼睛，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。

今天下午，她下地干活时，曾听人说看到周红阳他们几个在生产大队办公室商量新队长的事，所以他不在家。

陈良玉也曾和她擦肩而过一次。

而最先发现周立柱出事的是刚回家的秦梅。

那大着肚子，不能下地干活的张怀雁又在做什么？

虽然周绛珠对这个只存在于原主记忆中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，但她现在毕竟是周家的一份子，家里有人要去世，是天大的事情，更何况，事情还存在着诸多疑点，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，否则，以后恐怕也会威胁到她。

她猛地拉起在床边哭泣的张怀雁，厉声质问道：“是不是你！下午只有你见过爸，你到底对爸做了什么？说！”

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呀？”张怀雁吓了一跳，捂着肚子，惊慌地向后退了一步。

“爸好端端的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？下午所有人都出去了，只有你在家里，爸变成这样，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！”周绛珠目光如炬，紧紧地盯着她，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
“我……我也不在家啊。”张怀雁结结巴巴地说道。

“下午闲来无事，我就回娘家去了一趟。”

周绛珠犀利的目光扫过站在屋外的张怀雁的娘家人，他们都纷纷点头，表示确有此事。

“你下午什么时候走的？具体几点？”周绛珠追问道。

“下午就是下午，我……我也没有看时间啊。”张怀雁泫然欲泣，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。

“周绛珠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？梦梦怎么可能会害爸？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！平时在家里，大家都出去干活，基本上都是梦梦在照顾爸！如果梦梦真想做什么，会等到今天吗？你居然会冒出如此歹毒的想法！如果你有病，就滚到外面去发疯，从今以后，我们周家没有你这个贱人！”周红阳怒吼道，声音里充满了愤怒。

周璎诺一把挡在周绛珠身前，寸步不让。“爸还没走呢，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！绛珠也只是担心爸而已，你这么激动做什么？！”

秦梅哭天抢地，声音凄厉。“老天爷啊！这个家要散了啊！这个家要散了！”

“周红阳，你知道吗？有的人越是心虚，就越容易激动。你说，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你呢？”周绛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，语气里充满了嘲弄。

“怎么？你又开始怀疑我了？！”周红阳勃然大怒，脸色铁青。

“本来我并没有怀疑你的。”周绛珠冷笑一声，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夫，问道：“大夫，我爸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吐血的？”

“唉，急火攻心啊！再加上他本来就有很多基础疾病，一下子就回天乏术了。”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。刚才他就已经说过了，但是所有人都只关心周立柱能不能救活，根本没人注意他说的话。

“急火攻心？”周绛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。

“一般来说，急火攻心，多半都是被气的。”大夫叹了口气，在这个家里，真正关心周立柱的，分明只有这个小女儿。

周绛珠微微眯起双眼，若有所思。

就在这时，程海突然拉住了她的手。

周绛珠转过头，疑惑地看向他。

程海凑到她耳边，小声说道：“我下午四点钟，看到张怀雁了。”

“你怎么确定是四点？”周绛珠立刻追问道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
“是二哥说的。”程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
当时，他和程南一起去生产队送黄豆，队里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四点，程南还趁机教他认时间，所以他记得很清楚。

两人刚从队里出来，就看到张怀雁捂着肚子匆匆走过。他记得这是周绛珠的嫂子，还想叫住她，但是她走得太快了。

这会儿，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，但是听到媳妇一直在问时间，他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。

周绛珠再次看向张怀雁，目光如冰。“四点钟才走，能做的事情太多了，你居然还想隐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