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谁之错

“是，还是不是？”村长那饱经风霜的嗓音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层层涟漪。赖家宝几人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压了下去，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，耷拉着脑袋，眼神闪烁不定，支支吾吾地挤出一个“是”字，听起来底气不足。

程海本就不擅长掩饰，脸上的表情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，坦诚而直接。他沉默着点了点头，承认了打架的事实。

唯独周绛珠，眼神清澈而坚定，仿佛一株傲然挺立的寒梅，无惧风雪的侵袭。她挺直了腰板，毫不畏惧地迎上众人的目光。她倒要看看，这些人如何颠倒黑白，血口喷人。如果赖家宝他们一口咬定是她先动的手，她自有一套说辞等着他们。

既然他们污蔑她是杀人犯，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，任人宰割。现在村长问的是打架斗殴之事，她便大大方方地承认。

几次接触下来，周绛珠对这位村长有了更深的认识。能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当上一村之长，绝非等闲之辈。她相信，村长能够明辨是非，秉公处理。

“是谁先动的手？”村长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，再次发问，声音不大，却掷地有声。

李铁柱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，紧紧地锁定在周绛珠身上，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。一听到村长发问，他立刻跳了出来，恶狠狠地指着程海，大声道：“是程海！是他先动的手！”

村长微微一顿，略带疑惑地看向程海，问道：“程海，你为什么要打他们？”

“他是个傻子，你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？就算说了，谁又能相信他？”赖家宝一听这话，立刻跳出来反驳，脸上堆满了得意之色，仿佛胜券在握。他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，根本不怕程海能说出什么。今天，他势必要将周绛珠送进监狱，让她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！

“程海的记忆力好得很，他说得出来。”周绛珠神色冷静，语气坚定，目光如炬般直视着村长。

村长略作思忖，点了点头，给了程海一个说话的机会。“程海，你说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程海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，眉头紧锁，神情有些犹豫。片刻之后，他摇了摇头，紧抿着嘴唇，一言不发。

那些话不堪入耳，充满了污秽和恶意。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将那些诋毁媳妇的恶毒言语再重复一遍。

赖家宝见状，心头一喜，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畅快。他连忙趁热打铁，对着村长说道：“村长，你瞧见了吧？这个傻子什么都说不出来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？分明就是周绛珠发疯，无缘无故地殴打我们！”

这句话听起来似曾相识，之前赵新乔也曾用“发疯”来形容她。

但周绛珠不会用对付赵新乔的说辞来应对赖家宝。赵新乔的软肋太多了，远非赖家宝这种地痞无赖可比。她能轻易地吓住赵新乔，却无法撼动赖家宝分毫。

“程海，没关系，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，实话实说就好。”周绛珠温柔地看向程海，眼神中充满了鼓励。她想起那天问倒在地上的杨松时，他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。

她隐隐觉得，他们对着程海说的那些话，肯定更加肮脏，更加恶心。

但她一点也不害怕，因为她知道，程海不是记不得，而是不想说。

“就让大家都听听，他们说的是不是事实。今天来了这么多人，总不能白来一趟吧。”

今天聚集了这么多的村民，正好借此机会，将之前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彻底粉碎，省得那些人在背后嚼舌根，肆意诋毁她。

周绛珠心里很清楚，大多数人只敢在背地里议论，一旦摆到明面上，他们就偃旗息鼓，不敢再叫嚣了。

必须把他们所说的话，原原本本地让他们自己再听一遍，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恶毒，多么伤人。

程海对周绛珠的话向来言听计从。他迟疑了片刻，吞吞吐吐地说道：“程海，你……你跟你媳妇儿睡觉没有？”

他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描述，以他那简单的思维能力，还无法做到概括已经发生的事情。但他记忆力惊人，可以像录音机一样，直接复述别人说过的话。

他说的很慢，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。

人群顿时一片哗然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句话里饱含的恶意。哪怕这句话是从程海口中复述出来的，也让人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愤怒。毕竟，谁会无缘无故地打听别人的房中私事？

“这是……这是王老二说的。”程海又继续说道。

“怎么睡的？你媳妇儿那儿……什么颜色？这也是……王老二说的。”

众人纷纷瞪大了双眼，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厌恶，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姑娘和小媳妇，更是羞得满脸通红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“真恶心！这个王老二真是个畜生！”

“他简直该下地狱！”

“王老二还是人吗？简直猪狗不如！”

“该坐牢的人是他才对！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！”

在场的男人们也纷纷跟着咒骂起来，仿佛王老二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，人人得而诛之。

可实际上，这些话他们背地里也没少说，甚至说得更加露骨，更加不堪。

但此时此刻，他们却义愤填膺地谴责着王老二的恶行，试图用这种伸张正义的行为来掩盖自己曾经丑陋的嘴脸。

……

程海听不懂这些话背后的含义，当时他还单纯地想着，媳妇很白，全身上下都很白，像雪一样。

现在看着大家的反应，他立刻意识到，王老二说的那些话肯定特别不好，特别伤人。

“程海，继续说下去，没关系，别怕。”周绛珠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，语气却异常平静。

“你……你那媳妇儿，不是……不是处女了都，你想……怎么干就怎么干……”程海继续机械地复述着记忆中的话语，他眉头越皱越紧，越来越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。

因为他在回忆这些话的时候，也一并回忆起了王老二带给他的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，恶心至极。

这句话一出，在场众人神色顿时变得更加精彩纷呈，窃窃私语之声也越来越大，如同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乱叫，令人心烦意乱。

程海再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，他害怕，他厌恶。

周绛珠没有再逼迫他，只是柔声问道：“后来你就打了人，是吗？”

“我……我打的王老二，其他人……就来打我。”程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不高兴，因为他打输了。虽然媳妇后来保护了他，还帮他打了回去，但他还是想自己打赢，保护媳妇。

“村长，您都听见了吧？是他们先出言辱骂我，程海忍无可忍，才被迫动手，而且打的也是罪魁祸首王老二。今天王老二都没来告我，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告我？”周绛珠条理清晰地陈述着事实，有理有据，令人信服。

在场众人也都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，明白了事情的真相。

村长点点头，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情况。

“也就是说，王老二、赖家宝、李铁柱、陈贰麻、杨松几人，先出言辱骂周绛珠，言语污秽，不堪入耳。作为周绛珠的丈夫，程海一时冲动，先动手打了王老二，其余人也加入进来，开始五个人一起殴打程海。其后，周绛珠赶到，为了保护程海，也动手打了你们。”村长将整件事情的经过，条理清晰地概括了一遍。

围观的群众纷纷点头，表示认可村长的说法。

赖家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，其余几人也如同斗败的公鸡，一个个垂头丧气，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。

很多人都在偷偷地看着周绛珠，这么肮脏，这么恶毒的话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，她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，面不改色，这份气度，这份胆识，着实令人佩服。

“你们认不认可我的说法？”村长首先看向赖家宝等人，语气严肃地问道。

赖家宝紧抿着嘴唇，眼神闪烁不定，不肯轻易承认。

“如果你不认可，可以站在你的角度，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。”村长语气平静地说道。

“那些话都是王老二说的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？周绛珠凭什么打我们！”赖家宝开始颠倒黑白，胡搅蛮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