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恶邻

暴雨将至，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梨子沟的上空，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。村民们加快了手脚，总算在雨点落下来之前，完成了当日的劳作。他们三五成群地涌向村子中央的空地，那里是生产大队办公室的所在地，也是今天全村人聚集的目的地。

人头攒动，熙熙攘攘，人群围得水泄不通，窃窃私语声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，此起彼伏。

“听说了吗？周绛珠把王老二的命根子都给踢碎了！”一个嗓门粗大的汉子压低声音，却难掩兴奋。

“真的假的？那王老二怎么没来告她？”

“告？他敢吗？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，哪个男人肯往外说？就算疼死，也得憋着！”

一阵哄笑声响了起来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。

“我亲眼看见赖家宝、铁柱他们的脑袋，血淋淋的，都是周绛珠开的瓢！”另一个村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。

“王老二家的婆娘，袁小玲儿，也好几天没见她下地干活了。我那天路过她家，看见她脸肿得老高，额头也破了，还以为是王老二动的手，没想到也是周绛珠干的。”

“这女人这么厉害？一个人能打这么多人？”有人表示怀疑。

“越漂亮的女人越狠！这你都不懂？”一个自诩为情场老手的村民得意洋洋。

“我看未必，她之前还把李昊伟迷得——”

“呸！别瞎说！”人群中，一个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的女人脸色一变，连忙打断了那个人的话，生怕被周绛珠听见，到时候又来找她算账，怪她没有及时澄清。

“你怎么还替她说话？”有人不满地问道。

“你管我！”女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，扭过头去。

二队的人也来了不少，他们站在外围，议论纷纷。

“周绛珠那么柔弱，怎么可能是她打的？虽然她品德败坏，但就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，被这群男人打还差不多！”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偏见。

“就是，虽然我讨厌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，但说她能打男人，我是怎么也不信的。”

“这赖家宝、王老二几个人，本来就是咱们村里出了名的混混无赖，周绛珠怎么惹上他们了？”

“谁让她嫁了个不中用的傻子，她现在就是兔子进了狼窝。”

“怎么个说法？”

“还能怎么个说法，肯定是有人看上周绛珠了呗，要么就是都看上了，借着报仇的名义，想把周绛珠给强占了。”

“真恶心！”

“周绛珠又干净到哪儿去。”

又是一阵哄笑声，充满了鄙夷和嘲讽。

……

众说纷纭，嘈杂喧闹，梨子沟生产大队办公室今天比过年分钱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。

周绛珠走到门口的时候，也不禁愣了一下。

眼前的场景，像极了古代的公堂审案，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。一看见她和程海，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。

走进去一看，就更像了。

村长正襟危坐在正中央，队长老陈岳坐在他的下首，其他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则分列两侧。

赖家宝、李铁柱、陈贰麻、杨松几个人，个个满脸不服地坐在地上，他们的头上都缠着浸着血迹的纱布。

周绛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，领着程海走了进去。

赖家宝一看到她，立刻扯开嗓子，尖声叫道：”村长，杀人犯来了！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！”

“我杀谁了？”周绛珠毫不示弱地反问道，眉眼间充满了嘲弄。

“我！”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喊道，还都指着自己的脑袋，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。

“我们那天真是差一点就没命了啊！要是晚一步送到镇上的卫生室，恐怕坟头的草都长起来了！这女人心肠歹毒，脑袋上缝了七八针呢！村长！我们也不说血债血偿，那是野蛮人的做法，总之，一定要把她送去坐牢！”赖家宝声色俱厉地说道。

众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，竟然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。

周绛珠心中了然，怪不得这几天风平浪静，还以为他们真的知错了，原来是被送到山脚下的卫生室缝针去了，今天才有空来找她算账。她云淡风轻地问道：“证据呢？”

赖家宝愣了一下：“什么证据？”

“你说我杀人，总得有证据吧？空口无凭，信口开河，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几个内部出了矛盾，互相殴打呢。”周绛珠眼神冷漠而轻蔑。

尽管那天她已经和村长说清楚了，村长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可赖家宝等人非要闹，她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得更大。

“证据？我们几个脑袋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！难道不是你打的？”赖家宝有些恼火，不由得提高了嗓门。

“谁看见我打你了？”周绛珠反问道。她记得，那天用的铁锹，早就被程东拿回去洗干净了。

“你个贱女人！耍无赖！”赖家宝气急败坏地骂道。

“村长，他骂人！”周绛珠立刻说道。

“我没有！”赖家宝连忙澄清，生怕落人口实。

“行了！都给我闭嘴！”村长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。

那天明明都和这几个人说好了，他们却还要来闹，成何体统！

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和一个傻子，结果被反击了就受不了了，现在竟然还要来讨公道！

“村长！你必须要还我们一个公道，派人把周绛珠这个疯女人送到镇上的派出所去坐牢！”赖家宝听了几堂普法课，就以为自己懂法了，拿着鸡毛当令箭，觉得自己刀枪不入，谁也没他懂法律，也没他会钻法律的空子。

“你要公道？好！那你们就各自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！”村长怒视着坐在地上的几个无赖。

“要什么来龙去脉，这贱女人都把我们打成这样了！”赖家宝用怒吼来掩饰自己的心虚。

“赖家宝，是你要讨公道，现在又不想说清楚事情的经过，只想给人定罪，你究竟想怎么样？”村长严厉地拍了一下桌子。

众人纷纷对赖家宝指指点点，窃窃私语。赖家宝一看情况对自己不利，连忙说道：“村长，都听你的。”

他话音一落，整个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。

村长严肃地看向众人，问道：“你们究竟是不是打了架？”

“是他们打我们！”赖家宝闭上了嘴巴，其他人立刻开始嚷嚷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