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傻子的爱

周绛珠和程海身上背负的骂名，他心知肚明。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，嫁给了一个憨傻之人，若是不加以照拂，定会被人欺负得体无完肤。村长深谙“兔子急了也咬人”的道理，但地上躺着的几位，也不是省油的灯。

村长在心中权衡了一番，环顾四周，确认除了几个当事人，并无其他人在场，便压低了声音，道：“他们对程海动了手，你也教训了他们，打成这样，就当扯平了，出了这儿，谁也不许再提今天的事。”

“扯平？”周绛珠对此并不满意。

“你还想怎样？！”村长仔细打量程海，发现他似乎伤得最轻。

“算了。”周绛珠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，真是便宜他们了。

“周绛珠，我知道你日子不好过，现在嫁给了程海，就好好和他过日子。”村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，话里饱含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。

周绛珠努力回忆，从原主的记忆中提取出一段信息——她和村长的女儿许风是闺中密友。村长也是看着她长大的，她点了点头，轻声道：“谢谢村长。”

村长又瞪了眼躺在地上的几个无赖，吹胡子瞪眼地走了。

周绛珠和程东将程海搀扶回家。经过一番清理，程海身上只是青紫了几处，还有些细小的伤口。

程东一直沉默不语，他思来想去，看向周绛珠。“绛珠，你下手太重了。”他担心里面有人被打出个好歹。

这几日，他总是能听到周绛珠暴揍袁小玲的消息，家里人对此都闭口不谈。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，他不得不问。“听说你之前还打了袁小玲？”

“他们活该。”周绛珠心中的怒火还未平息。“我下手重？他们那么多人压在程海身上揍他，要是程海被他们打死了怎么办？我要是真想取他们性命，就直接用铁锹拍他们脑袋了。”

程东默然。其实村里那些人，他心里清楚，他们打程海只是为了泄愤，并不会下狠手。可周绛珠却不管不顾，动手时，真的只是留了他们一条命。不过听她所言，她心中还是有数的。而且她维护的对象是程海，他没有立场指责她什么。

“绛珠，你能这样维护程海，我很高兴。”

“他是因为我才被打的，这跟打我有什么区别？我要是不出手，以后岂不是要被他们骑到脖子上。”周绛珠嘴上强硬，但看到趴在床上一声不吭忍受疼痛的程海，心中却头一次涌起一丝难受的情绪。

他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毒打？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傻子，就活该被人欺负吗！

她甚至不敢想象，他是如何为了维护她，才会被那群人拳打脚踢地围攻。他原本也在奋力反抗，直到看见她时，才渐渐停下了动作。

周绛珠稍一回想，怒火再次燃起，恨不得再回去将那群人狠狠地揍一顿。她下手哪里重了！难道程海就活该挨打吗！她就是要打得他们长记性，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动程海一根毫毛！

程东离开了，临走前留下了一堆药膏。周绛珠挑了一支，准备给程海抹药。他的后背青紫一片，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瘀血。

她只看了一眼，就觉得呼吸不畅，指尖微微颤抖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缓缓落下。程海疼得汗水都流了下来。

“真是个傻子，跟人动手干什么，不知道跑来找我吗？那么多人，你一个人打得过吗？”周绛珠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，手上却无比轻柔。

程海沉默不语。

“听到了没有？”周绛珠轻轻戳了戳他背上的紫块。

程海很疼，但他还是没有吭声，过了好半晌，才闷闷地说道：“他们说媳妇坏话，我要打。”

周绛珠心头一震，她长这么大，还从未被人如此维护过。她虽出生豪门，但父母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。她拥有着全世界最奢侈的物质，身边却没有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。

所以她必须筑起坚强带刺的外壳，才能好好保护自己。从小到大，无论是受了欺负，还是受了委屈，永远都是她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。有许多人看似站在她这边，可她清楚地知道，他们只是站在金钱这边。如果她没有钱，一旦出了什么事，他们会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
来到这个物质匮乏的世界后，她一贫如洗，却有一个傻子不顾一切地维护她。周绛珠第一次觉得，这个地方，似乎也不错。

“程海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”她一边给他抹药，一边问道。

“你是我媳妇。”程海理所当然地说道。

周绛珠突然有些不悦。“那要是你娶了别人，是不是也会对别人这么好？”

程海陷入了茫然，很显然，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深奥。但他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，用不太灵光的脑筋认真地思索了一下。

“结婚前，大哥跟我说，娶了媳妇以后，我跟媳妇就是一家人，是跟妈、哥、小妹都不一样的家人。”程海似懂非懂，但他明白娶了媳妇以后，媳妇就是他最重要的人。

大哥还说了许多许多，他都一一记下了。“我对媳妇好，媳妇也对我好，我就对媳妇更好。”以程海的思维，他说不清周绛珠的到来究竟给他带来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他能说的，就是“好”这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