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读书好

“你嫂子懂得多着呢！高中的知识，她门儿清！再顶嘴，当心老娘抽你！” 赵新乔声色俱厉，眼睛瞪得像铜铃。

程淑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亲娘，心头既是怒火，又是委屈的酸楚。她简直不敢相信，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，竟然会帮着这个才进门没几天的嫂子说话！而且还如此恶劣！

委屈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，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，连饭都吃不下去了。

“哭什么哭！老娘是为了你好，懂不懂？难道你想跟我们一样，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？累死在地里，你才甘心？” 赵新乔最见不得孩子们不思进取，只想混日子，火气腾地一下就蹿了上来。

“你书读得多，学问高了，就能去外面当会计，当大官！坐在办公室里，舒舒服服的！”

“可是，我要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？再说，我其实早就已经不想上学了！” 现在的程淑，稚嫩的心智，根本无法理解母亲的苦心，只觉得这些话越听越烦躁，一股强烈的逆反心理油然而生。
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，赵新乔扬起粗糙的手掌，狠狠地扇了程淑一巴掌。

这一记耳光，把一桌子人都给打懵了。

周绛珠坐在那里，眼神闪烁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赵新乔。原本她以为，这不过是一个嚣张跋扈、欺软怕硬的无知村妇罢了，可这一刻，她似乎对这个女人有了新的认识。

“你要给我一直读下去！国家有小学，你就给我上小学；有初中，就上初中；有高中，就必须上高中！将来要是有大学，你也给我考上大学！” 赵新乔厉声喝道，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现在都多少年没有高考了！我去哪儿上大学啊！” 程淑委屈地嚎啕大哭，一边哭，一边含糊不清地争辩着。

“大学没取消，就肯定有法子上大学！就算现在没有，将来也一定会有！你只需要给我好好读书，其它的事情，都不是你该操心的！” 赵新乔用一种近乎蛮横的语气，狠狠地盯着她。

“可是，大哥二哥都只是上到高中而已啊，我一个女的，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！” 程淑依旧不服气，梗着脖子反驳道。

“正因为你是个女的，才更要读更多的书！” 赵新乔毫不犹豫地吼了回去，又把手中的碗，狠狠地往程淑面前一掷。

“给我吃饭！不准浪费粮食！”

程淑被母亲的怒火吓坏了，不敢再顶嘴，只能闷着头，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饭，眼泪也跟着簌簌地落到了饭里，咸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。

坐在两侧的程东和程南，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，却谁也不敢开口宽慰。他们心里都明白，母亲说得是对的，只是小妹现在还小，一时无法理解罢了。他们只能默默地祈祷，希望小妹能够将这番话听进心里。

而冯翠翠和林娟，听到赵新乔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，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。她们开始认真地思索起读书学习的意义，仿佛有一扇新的大门，正在缓缓地向她们敞开。

周绛珠也感到十分意外，在这个贫穷落后、大多数家庭都重男轻女的年代里，赵新乔竟然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重男轻女的思想，这实在难能可贵。

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样的培养，就连那个傻掉的程海，也没有因此就被放弃，而是每天都被赵新乔收拾得干干净净、清清爽爽，还想方设法地给他娶了媳妇。

两个哥哥有的东西，程海也一分都不会少。

赵新乔能有这样的见地，就说明她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“泼妇”形象。

周绛珠对她的态度，开始慢慢发生转变。

也许，赵新乔是因为丈夫早逝，自己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，在这样的年代，想要生存下去实在是太艰难了。再加上她还痛失了一个孩子，她必须要把自己伪装起来，用一层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和家人。

泼辣一点，狠一点，甚至无赖一点，这样才能不让外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。

周绛珠在心里，不由自主地将赵新乔的形象美化了几分。不过，她对此还是持保留意见，毕竟，昨天她才刚刚欺负了自己，想要给自己立威也是真的。

不过，人无完人，只能说赵新乔这个人，没那么好，但似乎，也没那么坏。

程海看了眼哭泣的妹妹，又转头看向周绛珠，一脸不解地问道。

“读书，真的那么好吗？”

“嗯。” 周绛珠点了点头，耐心地向他解释道。

“读了书，人的脑袋里就会变得充实，不会整天只把目光和心思，都放在家长里短的那些琐事上。读了书，我们就可以从书本里学到很多知识，这些知识，对我们的生活，都是很有帮助的。”

她尽量用平实易懂的语言去描述，希望程海能够听明白。

她一开口，桌上其他的人，都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起来。

就连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程淑，也停止了抽泣，鼻子通红地盯着她看。

“就比如种田吧，现在，我们大部分都还是靠人力，整个村子里，也只有几台耕地的机器。但我们都知道，一台机器，就能顶很多人力。如果我们多读书，多学习，就可以制造出更多、更好的机器。到时候，种田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，机器就能代替人力上场，不仅是耕地，种地，洒水，甚至是最后的丰收，都可以用机器来完成。除了制造机器，我们还可以改良粮食的种子，增加粮食的产量，这样，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被饿死了。”

周绛珠的一番话，把在场的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，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。原来，读书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的好处！

“这还仅仅只是知识改变生活方式的其中很小很小的一个方面。读书以后，也可以让人以后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，不仅仅是当会计、当大官，也可以当医生、当作家、当科学家，各行各业，我们都可以去尝试，去奋斗。”

程淑听得直接傻掉了。周绛珠的这番话，比她妈打她十个巴掌都还要令人印象深刻。

这个年仅八岁的孩童，第一次在内心深处，对于今后的梦想和想要的生活，产生了朦胧的萌芽。而她此刻甚至都不知道“梦想”这两个字的含义。她只知道，她想要多读书，读很多很多的书，学很多很多的知识，改变自己，改变程家，甚至……改变这个世界。

冯翠翠和林娟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，她们互相看了一眼，都无比遗憾自己仅仅只是小学毕业。

而程东和程南，则开始在脑海中幻想，若是他们能够读大学，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。

程海又开口问道。

“读书，可以赚钱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赚钱啊！读的书多了，会的技能多了，你看到的每一样东西，都可以用来赚钱。” 周绛珠肯定地回答道。

程海重重地点了点头，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。他也要读书，读书以后赚钱，赚钱给自己的媳妇花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