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橙意慑灵

“媳妇，今儿又摘了十个啦！”

那人兴高采烈地嚷着，嗓门敞亮，带着一股子憨劲儿。

“媳妇，一个玉米能卖几厘钱？”

“媳妇，拿玉米能不能跟人换点糖吃？”

他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麻雀，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。起初，她最厌烦的就是这种聒噪的男人，可今日一整天，若不是有程海在身边，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。他的话虽多，却并不让人心烦，反倒像一根无形的绳索，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那颗想要逃离的心拉了回来。

“今天累不累？”周绛珠轻声问道。

程海用力摇了摇头，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

“还能再摘几亩地呢！”

“年轻就是好啊！”站在不远处的冯翠翠听到了他们的对话，忍不住笑着对身旁的林娟说道。

“媳妇儿，你这是在说我老了，身体不行了？”正站在一旁休息的程东听了这话，立刻不乐意了，扯着嗓子问道。

这时，刚洗完澡的程南也来到了后院，听到大哥的话，故意揶揄道：

“大哥，要不你跟弟弟比划比划，看看谁更厉害？”

“比划比划就比划比划！”没想到，程海竟然还真的跃跃欲试起来，一边说着，还一边挥舞着手臂，仿佛要立刻与人一较高下。

周绛珠见状，连忙一把拉下他的胳膊，没好气地说：

“你哥跟你开玩笑呢，你还当真了？”

真是小孩子心性，说他六岁都嫌多。周绛珠心里默默吐槽着，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
程家昨日还闹得鸡飞狗跳，不可开交，今日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，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温馨。

周绛珠突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，一时间竟有些恍惚。

林娟厨艺精湛，与冯翠翠两人一起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了堂屋里。大家伙儿忙碌了一整天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，闻到饭菜的香味，顿时食指大动，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。

唯独程淑，从头到尾都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瞪着周绛珠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，仿佛随时都要闹翻天一般。

而这副模样落在周绛珠的眼里，就只有两个字——欠揍。

可真要动手教训一个小孩子吧，又显得自己太过小肚鸡肠，有失身份。思来想去，她决定用其他方式让这个小丫头折服。

“程淑。”周绛珠突然主动叫出了她的名字。

程家众人闻言，心里都猛地一惊，尤其是赵新乔，原本还想着纵容一下程淑，让她给周绛珠一个下马威。可听到周绛珠突然叫她的名字，先前她发疯撒泼的场面立刻在她脑海里不停闪现。

赵新乔心中警铃大作，想都没想，就迅速地拍了一下程淑的脑袋，没好气地说道：

“还不赶紧过去吃饭！少给我作妖！”

“嘶……”程淑捂着脑袋，龇牙咧嘴，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打自己。而且，她到底作什么了？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！

“你读几年级了？”周绛珠不理会程淑的委屈，径直问道。

“我读三年级！”程淑得意洋洋地回答道，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。

“你一个没读过书的，知道三年级都学些什么吗？”她人小鬼大，早就从其他人口中打听过了，周绛珠的哥哥虽然是个教书匠，但她自己却一天学也没上过，因为家里穷，根本就负担不起学费。

“不知道。”周绛珠早就已经忘记了三年级都学些什么东西了。程淑正要开口嘲笑她，就听到她随口问道：

“加减乘除？”

“你知道？”程淑眼睛瞪得大大的，满脸的不可置信。她放下碗筷，飞快地跑进房间里，拿出自己的课本，故意翻到了一道很难的两位数乘法题，然后得意地看着周绛珠，问道：

“12乘以13等于多少？”

“156。”周绛珠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，仅仅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，就给出了正确答案。

冯翠翠和林娟也忍不住竖起耳朵，仔细地听着她们的对话。她们都只上了小学就回家种田去了，很多东西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。九九乘法表倒是还会背，可这种两位数的乘法题，怎么都要在纸上用笔好好地算上一番，才能得出答案。

程东和程南也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，可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。当他们终于得出周绛珠的答案是正确的时候，都不由得吃惊地望着她，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。

程淑更是直接傻眼了。

“你是不是偷偷看了我的书？！”她指着周绛珠，气急败坏地质问道。

“谁稀罕看你的书，你睡哪张床我都不知道。”周绛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。

“92除以13等于多少？答案保留两位小数！”程淑不死心，又问了一道除法题。她就不信自己还难不倒她，这可是三年级最难的除法题了！

“7.08。”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，周绛珠就脱口而出，给出了准确的答案。她小时候可是学过珠心算的，这种加减乘除的题目对她而言，简直就跟喝水一样容易。

程淑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精彩极了，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新嫂子，又像被雷劈了一样，呆呆地看着课本上的正确答案，最终瞠目结舌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！你怎么可能会算这些？”

难道是她哥哥教她的？可是她哥哥是教语文的啊！

“你别管我怎么会的，反正我就是会。”周绛珠微微挑起眉梢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。

“你服不服？”

程淑有一句“不服”都快要冲到嘴边了，可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，嘴硬道：

“不服！这都是三年级的题目，你会也很正常。等我明天借一本高中的书回来，再考你，你敢不敢应战？”

“行啊。”周绛珠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，丝毫没有将她的挑战放在心上。

她有什么不敢应战的？她可是国内顶端1本科，全球顶端1硕士毕业的高材生，虽然不是专业学数学的，但这种高中的题目，无论是语数外，政史地，还是理化生，对她来说，都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。

程淑被她这敷衍又胸有成竹的语气狠狠地气到了，吃饭的时候腮帮子都鼓鼓的，仿佛一只受了委屈的小仓鼠。

其他人则是对周绛珠又多了一层敬畏之心。

如果说先前是被她“打”怕的，现在则完全是被她的学识所折服。

村里每天都有人在宣传，知识就是力量，知识可以改变命运。

可他们学习的条件极其有限，梨子沟的大部分人几乎都是只读了小学，少数人才读了初中，能上高中的，更是凤毛麟角，甚至还有很多人，连一天学都没上过。

但在国家的宣传下，人人都敬重有学识的人。

就连赵新乔也是如此，她看着周绛珠的眼神都顿时变得不一样了。她不假思索地对程淑说道：

“淑儿，以后要多跟你嫂子学学。”

这么好的资源就摆在眼前，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？

赵新乔第一次觉得程家娶周绛珠是一件赚大了的事情。之前她那些发癫的行为，在这一刻，她是真的放下了，也不再计较了。

“她说的这些，我也会！有什么了不起的，我才不跟她学呢！”程淑依旧嘴硬，这个年纪的小孩，最是要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