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傻子乐

“从明天起，你就跟着我，我教你，我们一起挣工分，赚大钱！”周绛珠的声音清脆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程海听了这话，心里像开了花一样，一股暖流涌了上来。他笨拙地挠着头，咧开嘴傻笑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。“嗯！挣钱！买糖！给媳妇买糖吃！”长这么大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说话，不是嘲讽，不是戏弄，而是真真切切地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。这种感觉，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，温暖而踏实。虽然他不太明白什么叫尊重，什么叫平视，但他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喜悦。
“好啦，时候不早了，睡觉吧！”周绛珠说完，便吹灭了床头那盏昏黄的煤油灯。
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，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，温柔地洒进这间简陋的柴房。
折腾了一整天，周绛珠也累坏了，她往硬邦邦的床上一躺，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。
反倒是平时沾枕头就着的程海，今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。他睁着眼睛，一眨不眨地盯着身旁熟睡的周绛珠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今天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树林里，她安静地坐在那里；小路上，她乖巧地趴在自己的背上；井边，她洗澡时露出的雪白肌肤……还有她说要带他一起挣钱时的认真模样。
他记住的，全是周绛珠的美好，那些她打他的，吼他的，都被他自动过滤掉了。在他的世界里，媳妇就是天，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。
黑暗中，程海情不自禁地嘟囔了一句：“媳妇，俺稀罕你。”
周绛珠在半梦半醒间，好像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，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，又翻了个身，抱着被子继续睡了过去。
清晨六点，周绛珠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。
身旁的程海还在呼呼大睡，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铺满稻草的简陋床铺上，阳光洒在他的脸上，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周绛珠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，心里顿时警惕起来。
虽然这傻子的心智跟个孩子似的，可这身体却是实打实的成年男人。
而且，这大清早的，某个地方竟然还支棱起来了！
就在这时，她听到前屋传来一阵响动，知道是程家人起床了。她连忙推醒程海，可不想被人看到这尴尬的一幕。
“快起来！”周绛珠催促道。
程海睡得正香，根本叫不醒。周绛珠见状，也不客气，抬起脚就踹了他一下胳膊。她没敢用太大力气，只是轻轻一踹，程海就睁开了眼睛。
“媳妇。”一看到是周绛珠，程海立刻咧开嘴傻笑，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。
“快起来啦！”周绛珠有些着急，再不起来，待会儿程家人就要来柴房做饭了。
昨天晚上她就想让程海把柴房里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去，省得以后做饭的人进进出出，打扰他们。
可当时天色已晚，只能作罢。现在抓紧时间收拾一下，也还来得及。
“把这屋里做饭的东西，都搬到院子里去。”周绛珠迅速指挥道。
程海听话得很，二话不说就照做。
很快，除了那口用水泥砌筑的灶台，其余的东西都被程海搬到了院子里。
程家老二程南刚起床，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，他猜到是周绛珠和程海在收拾东西，便没有立刻过去，而是等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，才慢悠悠地走进后院。
看到周绛珠和程海，程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绛珠，真是不好意思，昨天就应该把这些东西搬到院子里来的，让你们住在柴房，实在是委屈你们了。要是你不嫌弃，可以和我们两口子换个房间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周绛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。她可不想睡别人睡过的床，想想都觉得膈应。
在原主的记忆里，虽然她和程海住的是柴房，可床和被褥都是新买的，只要是干净的，住哪儿都一样。而且，现在这个年代，也没什么大鱼大肉，柴房里也没什么难闻的味道，凑合着住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程南点了点头，接着说道：“待会儿我去队里领些吃的回来，队里上次砌灶还剩下一些石灰和水泥，我跟队长说一声，就在院子里搭个灶台，以后这间柴房就是你和程海的房间了，没有你们的允许，我们绝对不会进去打扰你们。”
周绛珠听了，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。
程南看着眼前的弟媳，总觉得她和前天刚进门的时候不太一样了。以前的周绛珠，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，但大家都说她像林黛玉，弱不禁风，病恹恹的。前天她和程海结婚的时候，看起来也的确如此。
可今天，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一样的气质，整个人都精神焕发，容光照人。不，确切地说，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一样了。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，大家都忽略了这一点。
她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，就像上次露天电影里放的那个大小姐一样，高贵优雅，让人不敢靠近。
程南又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傻笑的弟弟，心中不禁感叹，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，周绛珠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自家的傻弟弟的。
不过说实话，一开始他也对村里的谣言深信不疑，觉得周绛珠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，才会嫁给程海。可如今看着周绛珠这幅模样，他却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。但这毕竟是弟媳的私事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多问的。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，只要她以后和程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。
程南说完，就转身离开了后院。
程家的其他人也陆续起床了。
除了程海还在后院按照周绛珠的吩咐打扫柴房，几个女人都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，等着程东和程南出去找吃的回来。
冯翠翠和林娟对周绛珠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。她们想不明白，就算心里不痛快，也不能糟蹋粮食啊！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心疼，真是太可恶了！
“你知道程西是怎么死的吗？”冯翠翠突然开口问道。
周绛珠看向她，心里琢磨着程家的这几个儿子都是按照东南西北几个方位取的名字，大哥程东，二哥程南，到了程海就没了，底下的小姑子叫程淑。
现在看来，程西应该是程海前面的孩子，程家的老三，只是可惜，已经死了。
“饿死的！”林娟在一旁帮腔，语气里也充满了不满。
周绛珠皱了皱眉，她知道六七十年代有很多饿死的人，没想到程家就有一个。
“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糟蹋粮食！要是大家都饿死了，我看你怎么办！”冯翠翠冷哼一声，语气里充满了鄙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