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傻子的糖

“你知不知道，生孩子那可是会死人的！”周绛珠气呼呼地瞪着程海，胸脯剧烈起伏。

“难道…难道咱们梨子沟，就没有因为生孩子没的？”程海听了这话，脑海中突然闪过隔壁婶婶难产去世的画面，顿时心里一抽，连忙摆手，像拨浪鼓似的，“不生，不生孩子！”

“那你今晚睡地上。”周绛珠下巴一抬，命令道。

“嗯！”程海憨憨地点头，一点也不嫌弃泥土地面脏，立刻找来被子就要铺。

周绛珠看着他那傻样，心里一阵不是滋味，软了下来，“喂，你把墙角那堆稻草铺地上，这样睡着能舒服点。”

程海听了，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，又看了看墙角的稻草，随后立刻明白过来，一股脑地把稻草全抱了过来，仔仔细细地铺在地上，这才把被子铺上。他往稻草堆上一躺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绛珠，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。

“媳妇真聪明！”

周绛珠愣了一下，撇撇嘴，嘟囔道：“起来，洗完澡再睡。”

“嗯！洗澡！”程海一听洗澡，立刻来了精神，他最喜欢洗澡了，洗完之后，浑身都干干净净，清清爽爽的，舒服极了。

这大夏天，天气闷热，而且这地方条件也不好，周绛珠也没那么多讲究，直接就在院子的井边打水洗澡。

程海洗完之后，就轮到周绛珠了。

虽说是晚上，可就这么在院子里洗澡，周围什么遮挡都没有，周绛珠还是浑身不自在，总觉得住在前面的几户人家，会有人半夜起来，跑到后院来拿东西，到时候可就尴尬了。

周绛珠左思右想，还是觉得不放心，又把程海叫了出来，让他给自己守门。

“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，要是有人想出来，你就拦住他们，让他们等着，听明白了没有？”周绛珠板着脸说道。

“嗯！”程海用力地点点头，能给媳妇做事，他心里特别高兴，感觉自己特别有用。

“我洗澡的时候，你不许偷看，不许转过身来，听到没有？要是我叫你转过来，你才能转过来！”周绛珠继续命令道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
“嗯！”程海继续点头，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，看起来特别开心。

“也不知道在那傻乐些什么。”周绛珠小声嘀咕了一句，嘴角却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笑意。

她之所以敢让程海给她守门，也是挺放心的，这傻子虽然傻，但是听话，今天一整天都挺靠谱的，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
程海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，站在前屋通往后院的门口，一动也不动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。

周绛珠这才放心地走到井边，开始洗澡。冰凉的井水冲刷着她的肌肤，让她感到一丝凉爽。

“对了媳妇，你想不想吃糖？”程海突然转过身来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。结果，他一下子就愣住了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绛珠，再也移不开。

月光如水，洒在周绛珠的身上，她正用双手捧着水，轻轻地往身上淋着。那画面，美得超出了程海的认知，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，一时之间，竟看得痴了。

周绛珠瞬间怒火中烧，一股羞愤涌上心头。她真是疯了，竟然会相信一个傻子！

就算他再听话，他的心智也终究不过是个孩子罢了！小孩子最差的就是耐心和自制力！任何一点小事，都能轻易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！

周绛珠满脸通红，咬牙切齿地瞪着程海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揍他一顿。

“给我转过去！”她怒吼道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
程海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那惊鸿一瞥的美丽画面之中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完全懵了，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边转。

被他盯着看了这么久，周绛珠的愤怒已经远远超过了羞耻，她一把抓过旁边的衣服，匆匆地盖在身上，然后气冲冲地冲了过去，一把拧住了程海的耳朵。

“我不是叫你别看吗！你还敢看！是不是找打！”她气得浑身发抖，举起手作势要打他。

程海却像个木头人一样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，任由她拧着耳朵。他一双眼睛晶莹剔透，像是盛满了星光。

“媳妇，美。”他傻傻地说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天真和赞叹。

饶是周绛珠脾气再坏，这会儿看到他这幅模样，一瞬间也忘了生气。她愣愣地看着他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待她反应过来之后，更是羞恼不已。打，她是真的打不下去了，可他这么不听话，总得给他一点惩罚才行。

她狠狠地瞪了程海两眼，然后踮起脚尖，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撞向他的头，“砰”地一声，清脆而响亮。随后，她气冲冲地转身，大步走进了柴房，开始穿衣服。

程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，想起小时候，小妹就喜欢用脑袋撞他的额头，还总是用头抵着他、怼他。他不喜欢这样，可是小妹却说，只有喜欢他，才会这样做！

他眨巴着眼睛，努力地回想着，想了半天，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。

媳妇这是喜欢他。

程海顿时高兴极了，心里像是开了花一样，整个人都恨不得跳起来。他仰起头，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，一闪一闪的，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颗星星，在夜空中闪耀。

他进了柴房，又乖乖地斜躺在稻草堆成的床上，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绛珠，眼神里满是欢欣和依恋。

周绛珠被他看得有些恼火，可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却发现他对她，完全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渴望，有的只是单纯的……开心和依赖。

她顿时没那么生气了。他懂什么，说是傻子，其实就跟个小孩子一样，被小孩子不小心看了一眼……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。

但周绛珠觉得，她还是得好好教教程海，让他明白什么该看，什么不该看。

“我不是叫你不要转过来吗？你为什么要突然转过来？”周绛珠板着脸，语气严肃地问道。

“大家都说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，媳妇今天没吃好饭，我想给媳妇买糖吃。”程海认真地解释道。他当时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，所以才转过身去问她。

周绛珠一愣，她怎么也没想到，傻子程海竟然会注意到她有没有吃饱，关心她饿不饿。她心里顿时不知是什么滋味，像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。

“你有钱吗？还买糖。”她强行把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赶走，撇撇嘴说道。

程海茫然地摇摇头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无措。

周绛珠突然想起什么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
程海这么好一个劳动力，要是用好了，他就可以给自己赚钱了！

虽然她和程海并不是真正的夫妻，但好歹也算是队友，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，在离开梨子沟之前，他们必须一起努力挣钱，一起花。

“程海，明天跟我一起去挣工分。”周绛珠挑起眉梢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。

“挣工分？”程海摇摇头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，“他们…不要我。”

周绛珠一顿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
也是，程海是个傻子，模样和状态都与孩童无异，村里人怎么会让他去挣工分呢？家里的孩子，虽然偶尔可以给大人搭把手，但绝不会让他们正式去做工，挣工分。

可她觉得，要是好好教教程海，他肯定不会比别人做得差。

“他们不要你，我要。”周绛珠挑起眉梢，语气坚定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