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药香迷

“我现在没事，你想添置些什么，我可以陪你转转。”陆镇的声音低沉而稳重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
苏染闻言，本能地婉拒道：“不用麻烦了，我只是想去国营商店随便看看，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。”

陆镇剑眉微蹙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，仿佛要将眼前的女人彻底看穿。如果不是这张脸和身材与记忆中别无二致，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的苏染是不是被人狸猫换太子了。

“也好，那我下午来接你，一起回家。”陆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苏染本想再次拒绝，但触及到陆镇那略显阴沉的脸色，她还是识趣地点了点头，像个听话的木偶。

“下午两点，就在国营饭店门口碰面。”苏染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。

看到她这副顺从的样子，陆镇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怒火，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：“你倒是听话，自己路上小心点。”

目送着陆镇转身走向幸福路，苏染撇了撇嘴，低声嘟囔道：“搞什么嘛，神神秘秘的。”

幸福路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，她实在想不明白，陆镇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要事。

两人就此分道扬镳。

苏染径直去了不远处的大集。恰逢十五，集市上人头攒动，热闹非凡。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。苏染一路走走停停，希望能找到一些适合自己做的营生，但逛了一圈下来，却并没有什么收获。

她继续向前走着，忽然看到国营药房门口围了一大圈人。好奇心驱使下，苏染挤了过去，这才发现药房正在收购草药。几个穿着朴素的农民，背着大麻袋，正排着队等待着。两位身穿白大褂的药剂师坐在盘秤前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。

“三七五斤，白术二斤……”药剂师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苏染耳中。

当一个农民打开麻袋，将经过晾晒炮制的草药展示在众人面前时，苏染顿时来了兴致。她费力地挤到最前面，开口问道：“同志，你们这里收草药吗？”

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抬起头，瞥了一眼额头带着薄汗的苏染，语气略带不耐烦地说：“姑娘，采药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，你吃不了那苦，还是别跟着瞎掺和了。”

上山采药不仅要认识各种药材，还要长途跋涉，翻山越岭。在药剂师看来，苏染这弱不禁风的样子，肯定是吃不了这份苦的，更不可能赚到什么钱。

苏染并没有因此灰心，她脸上堆满了笑容，又向前走了两步，问道：“同志，那草药炮制，你们这里还招人吗？”

她话音刚落，身边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嘲笑声。

“陆家媳妇，你还真是想钱想疯了？”苏染回头一看，原来是同村的几个长舌妇，她们脸上带着讽刺和不屑，捂着嘴偷笑。

“王婶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苏染皱着眉头问道。

“我能有什么意思？你家里孩子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，瘦得像小要饭的，你也不管管，还想着进城找活干？”

“就是，你嫁到陆家都这么长时间了，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会炮制药材？”

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，家属院里向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。大家都看惯了陆家的笑话，谁也不会相信，一个好吃懒做、心如蛇蝎的女人，竟然会有自力更生的本事。

药房的两位工作人员听了街坊邻居的编排，看向苏染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。

“行了，同志，我们这里还忙着呢，你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。有这闲工夫，还是好好照顾孩子才是正事。”说完，他们便不再理会苏染，转身将刚收的半麻袋杜仲倒在地上。

大院里的几个邻居见状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。

“陆家媳妇，是不是你男人看不上你，断了你的生活费，要不然你怎么会自己出来找活计？”

苏染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，然后转头看向那位前来送药的老汉。他看上去一脸憨厚，搓着手，憨笑着等待着收钱。

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将杜仲铺在地上，仔细检查了一番，觉得品质没什么问题，便准备递给老汉粮票。

“慢着……”

苏染眼看着粮票就要交到那双满是老茧的手里，她立刻出声制止，并快步走上前，按住了小姑娘的手腕。

“大姐，你在这里捣什么乱？你这样我没法工作，我可要找公安了。”药房的两个工作人员都觉得苏染是在无理取闹，那中年男人一把将她推到一边。

“你们别推我，这杜仲有问题，你们收了可就上当吃亏了！”她声音急切，而且音量不小。

原本一脸憨笑的老汉听到她的话，浑浊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凶光。

“小媳妇，你可别多管闲事！我这可都是上好的药材，我们全家进山采药，晾干了炮制好，才送来的。你懂什么，敢说我的药材不好？”

此时，苏染才觉得胖也有好处，至少力气比一般人大。她挣脱了那男人的束缚，笑呵呵地走到老汉面前，蹲下身子，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药材。

她掰开一根闻了闻，又用手碾碎仔细观察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“老老实实地做买卖，谁还会找你的麻烦？你这药材泡了明矾，以次充好，难道就不怕街坊邻居吃出毛病来吗？”

听了苏染的话，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在这个年代，弄虚作假可是大忌。前不久，投机倒把的问题才刚刚过去，如果有人在药材上做手脚，那可是大事。

那老汉也没想到药房的人都没能看出来，竟然被一个小媳妇当众揭了老底，他显然有些气急败坏：“你这死丫头，你胡说八道什么！什么明矾，老汉我都没听说过！”

苏染冷哼了一声，她还以为现在的人都很老实，没有什么花花肠子，可现在看来，无论在哪个时代，都不会缺少坏人。

药材商做手脚可是缺了大德的事情，药材可是病人救命的药，以次充好和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