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7章 贼影

他掌心悄然探入衣兜深处，指尖触碰到了那张关键的纸条。小心翼翼地，他用两根手指夹住，缓缓向外拖拽。然而，就在纸条刚刚探出头，还未来得及完全脱离衣兜的那一刹那。

一只如铁钳般有力的手，猛然扣住了他的手腕。突如其来的剧痛，让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，如同被猎人捕获的野兽。

他咧着嘴，循着那只手的方向，艰难地抬起头，望向手掌的主人。吴大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，映入他的眼帘。那双眼睛里，哪里有半分睡意？分明燃烧着失望与愤怒的火焰。

吴大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惜，他凝视着面前这个身影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：“大壮，为什么是你？”

被抓住手腕的黑影，正是田壮。那个最初向吴大勇报告情况异常，却也是吴大勇内心最不愿相信会做出背叛之举的人。

田壮仿佛被雷击中一般，僵立在原地。他张了张嘴，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，所有的辩解都哽在了喉间。

“店长，我……我……”他结结巴巴地，试图解释着什么，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吴大勇闻言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冷笑。“你什么你！别告诉我，你半夜三更不睡觉，偷偷摸摸地跑到我房间里来，只是为了看看我睡没睡着。”

田壮一听这话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急忙点头如捣蒜。“对对，店长，你真是太了解我了！我就是看你最近为了店里的事操劳过度，实在是太累了，心里一直放心不下，所以才想过来看看你休息得好不好？”

吴大勇听着这拙劣的谎言，突然仰头，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，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悲凉。田壮见状，也只能尴尬地陪笑着，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

然而，吴大勇的笑声却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一般，戛然而止。他猛地收敛笑容，转而用一种严厉的目光，对着田壮大声呵斥道：“你当我吴大勇是三岁小孩吗？看我休息得好不好，需要把手伸进我的里怀兜里？”

“建军！”吴大勇突然提高了嗓门，冲着门外大喊一声。声音之大，仿佛要震破这寂静的夜空。

很快，隔壁房间的张建军便推门走了进来。他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痛心与失望，他看着田壮，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默默地站在吴大勇的身旁，用眼神示意田壮自己坦白。

“你说说吧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不要想着撒谎，也不要试图蒙混过关。现在你的手在我兜里揣着，想要偷东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，建军也在屋里，人证物证俱全，你就是想狡辩，恐怕也没人会相信。”吴大勇语气低沉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田壮本来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，试图编造一个能够蒙混过关的理由。然而，听到吴大勇这番话，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，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。他垂下头来，眼神躲闪，不敢与吴大勇的目光相对。

见他沉默不语，吴大勇冷哼一声，继续说道：“大壮，这些年来，我们苏记待你不薄吧？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？知道你媳妇身体不好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，老大和嫂子还特意给你拿钱，怕你觉得丢面子，还特意让我私下里交给你。甚至还打算提拔你做分店的负责人，这么重要的职位都愿意交给你，你就是这么报答大家的吗？”

田壮的头垂得更低了，仿佛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。

吴大勇没有再继续追问，只是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目光，静静地望着他。

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两分钟后，田壮终于打破了沉默，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，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悲凉。

“对不起，店长。”这句道歉，听起来是那么的沉重，那么的无力。

“你对不起的不是我，而是整个苏记，是苏记里所有信任你，对你好的人。如果你还知道对错，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么一丝良知，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，不要再执迷不悟了。”吴大勇语重心长地说道，他希望田壮能够迷途知返，悬崖勒马。

然而，田壮却只是绝望地摇了摇头，再次陷入了沉默，仿佛铁了心要将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。

“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，这事就能过去了吗？你以为你咬紧牙关不承认，我们就会放你一马吗？如果你真的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，那你就大错特错了！如果我们把你送到派出所，你知不知道你是要蹲大狱的？到时候你能得到什么？你失去的，可不仅仅是自由，还有你的人生，你的家庭，你的一切！”吴大勇加重了语气，试图唤醒田壮心中仅存的理智。

“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现在你还有机会，可以争取宽大处理，可以减轻罪责。但如果真的等到明天早上，我们把你送到派出所，一切就都晚了，到时候你就算想坦白，恐怕也没有机会了。”

听到吴大勇这番话，田壮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。良久，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，猛地抬起头，眼神坚定地说道：“我说，我全都说。既然无论怎么样，我都已经没有好下场了，那还不如把事情都说出来，也算是还了你们的恩情。”

吴大勇和张建军对视一眼，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，既有失望，也有期盼。他们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望着田壮，等着他继续开口。

“前段时间，突然有个女人找到我，她说她要开一家跟苏记一样的川菜馆，但是她需要苏记的秘制调料。她开出了一个很诱人的价格，让我帮她偷一些调料出来，我当时就拒绝了她。你们平时待我不薄，对我怎么样，我心里都清楚，我不可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。”田壮缓缓地说道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
犹豫片刻，田壮咬咬牙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，继续说道：“但是，那个人手里掌握着我的把柄，我不得不帮她。”

说完，他有些羞愧地低下头，不敢看吴大勇和张建军的眼睛。

“把柄？什么把柄？”吴大勇和张建军都有些不解，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，田壮这样老实本分的人，会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的手里。

在他们看来，田壮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，顾家又勤快，他们想不清楚他会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的手里。

“我之前知青下乡的时候，在乡下娶过一个媳妇，那个媳妇给我生下一个孩子后就去世了。正好赶上回城，我就带着孩子回来了。”

“我父母为了不影响我重新成家，便把这事隐瞒了下来，那个孩子也对外宣称是我们捡到的，被我父母收养，现在是我的弟弟。”

看着吴大勇和张建军惊讶的表情，田壮更加羞愧了。

“当时和我现在的媳妇在一起的时候，我怕她会接受不了，便隐瞒了这个事情。最近她身体不好，不能受刺激，那个陈氏老板就以这个秘密威胁我，如果我不肯答应帮她，她就要把一切都告诉我媳妇。”

“我是真的没有办法，只能答应她，而且每次她都会给我一笔钱，这钱我可以给我媳妇买药，还可以寄给我的父母，让他们在家里养孩子，我便一直帮着她做这件事。”

田壮看向吴大勇，眼里充满了乞求。

“前些天，陈氏老板得知了秘方的事情，就让我把秘方偷回去。我错了，店长，我知道我错了，我以后再也不会帮她做事了，求求你，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？”

吴大勇闻言，沉默良久，他缓缓地抬起头，望向田壮，眼神中充满了失望。

他伸手从里怀兜里把那张写着秘制调料配方的纸条掏了出来，递给田壮。

田壮有些怔愣，疑惑地看着吴大勇，迟迟没有伸手去接。

吴大勇直接把纸条塞到田壮的手上。

“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
“第一个选择，明天你拿着这张配方交给那个陈氏老板，我和警察会暗中跟着你，在你和她交易的时候，我们会突然出现，控制住她。到时候，我们会给你出一份谅解书，证明你是被迫的，你的罪责可以减轻很多。只不过这样一来，你的秘密可能就保守不住了，你的媳妇可能会知道你隐瞒了她的事情。”

“第二个选择，你把秘方拿给她，我和警察同样会立刻出现，直接抓住你们两个，让你和陈氏老板一起承担错误。也许这样，她为了自保，还会帮你守住这个秘密，不让你媳妇知道你过去的事情。”

说完这些，吴大勇把选择权交给了田壮，让他自己决定，是选择保住秘密，还是选择减轻罪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