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0章 酥饼迷云

时天听罢，剑眉微微挑起，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：“娘子给的诚意，未免太过蜻蜓点水了吧。”

他饶有兴致地倾身向前，俊朗的面庞带着一丝戏谑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，满是期待。

姜兹芸见他这副模样，心中乐开了花，眼前这人，哪里还有半分人前那般端方如玉的模样？分明就是一个撒娇讨糖吃的孩子。

她忍俊不禁，伸出柔软的手掌，轻轻覆在他的唇上，柔声道：“别闹，当心你的伤口。”说完，便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床铺，留下时天一人在原地。

时天望着她的背影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心中腹诽：撩拨了就想跑，这到底是哪个在胡闹？

自王县尉东窗事发后，诏县的局势便悄然发生了变化。李大仁开始逐步收拢权力，曾经被王县尉分割出去的事务，如今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，原本分而治之的局面，已然不复存在。

李大人权势日盛，李夫人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。许多当初与王县尉家交好的夫人们，纷纷转舵，开始竭力巴结李夫人。当然，也有一些颇有傲骨之人，自认为当初与王县尉并无过多瓜葛，因此对谁都不愿低头，哪怕对方是诏县的父母官。

玲珑坊便是其中之一，向来眼高于顶。

即便明知那些点心方子源自十里香坊，但他们笃定对方拿不出任何证据。纵然心知肚明，这背后有李夫人在撑腰，玲珑坊依旧我行我素，无所畏惧。

李夫人倒也并非仗势欺人之辈，只是近来巴结的人多了，许多商户都乐于卖她一个面子，因此姜兹芸提出的后两条策略，便显得水到渠成。

玲珑坊胆敢做出这等针对十里香坊的卑劣行径，可见如今的东家也并非什么光明磊落之辈。再加上玲珑坊向来名声在外，因此与那些酒楼、饭馆合作时，一直都显得颇为强势，甚至有些小饭馆，他们都看不上眼，直接拒绝合作。

姜兹芸如今提出的方案是，点心的味道与玲珑坊如出一辙，但价格却更为低廉，这对于那些酒楼饭馆而言，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不敢说是一呼百应，但李夫人将消息一放出，前来问询的商户便络绎不绝。

至于那些小点心铺子的摊主和糕点师傅，更是极易聚集。外人或许不知内情，但那些密切关注着这个圈子的人，又怎会看不出玲珑坊所做的龌龊事？

没有人会怀疑姜兹芸的能力，毕竟能让玲珑坊都垂涎三尺，不惜偷盗的方子，定然出自她的妙手，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。不过，她这一招明晃晃的阳谋，不加任何掩饰，想来是真的被玲珑坊气得不轻吧。

暗地里，众人也纷纷议论，这位姜东家当真魄力非凡。只是不知道，这番海口夸下，是否真的能做出与玲珑坊一模一样的点心来。

玲珑坊也在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。

李夫人派人放出消息，还不到一个晚上，他们便已得知。当时，玲珑坊的东家不屑地一笑：“还以为是个聪明的，现在看来，分明是个蠢妇。玲珑坊的点心，可是经过几代人无数次的改良才最终定下来的，若是如此轻易便能被仿制，又怎会屹立于诏县这么多年？”

坐在玲珑坊东家对面的男子，始终低垂着眼眸，漆黑的眉眼微微一动，手中捏着一枚黑棋，清脆地落在棋盘上。

“切不可小觑任何人，当初别人也没想到她会做点心。”

那东家脸色微微一变，凝视着他，问道：“时公子的意思是，她当真有那般出神入化的味觉，能尝一口便能分辨出点心的方子？”

随即，他又摇了摇头，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。他自嘲道：“世上哪有这样的奇人，我倒不如相信玲珑坊出了内鬼，将那些方子泄露出去了呢。”

时珺并未作声，他其实也不太相信。可是，隐隐地，他又觉得，若是以他对姜兹芸以往的认识来判断，未免太过片面了。

月儿，她与以前太不相同了。

他敛下眸子，竭力压制住心头的思绪。

玲珑坊表面上看似不在意，但随着第二天，王掌柜直接挂牌歇业，开始召集那些点心铺子和点心摊子的厨师来十里香坊学习时，他们便有些坐不住了。

尤其是整整一天，有三十个点心师傅进了十里香坊，没有一个提前出来的，而且到了傍晚离开的时候，各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，言语之间，对姜兹芸还颇为推崇。

玲珑坊隐隐觉得，事情似乎有些超出掌控了，开始自查起来。

玲珑坊的人始终坚信，是铺子里出了叛徒，有人偷偷地将方子卖给了姜兹芸，就像当初杜师傅收买袁真一样。

现在，玲珑坊被搞得人心惶惶，每日面对东家的疑神疑鬼和各种盘问，整个铺子都乱糟糟的。就算生意依旧节节攀升，铺子里的人也开心不起来。

第三天，西城有一家小小的点心铺子上，赫然出现了玲珑坊的招牌点心之一，山楂酥饼。

摊位老板逢人便说，这山楂酥饼的味道与玲珑坊的如出一辙，但价格却只有玲珑坊的七成左右。

玲珑坊的东西向来价格不菲，能便宜三成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，无疑是捡了大便宜。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，毕竟能来小摊位购买的，大多都是手头拮据之人，而七成的价格，对他们来说，依旧算不上便宜。

因此，他们都不敢轻易尝试。

那小摊子也不着急，只是效仿此前十里香坊的做法，将酥饼切开，每个小口放在盘子里，用牙签扎着。对味道有所怀疑的人，只需尝一口便知。有些人吃了觉得确实划算，便直接购买，有些人没吃过玲珑坊的点心，无从比较，但酥饼的味道确实不错，犹豫了一下，也纷纷下手购买。

一时间，小摊子的生意暴涨，而这种事情本就靠着口口相传，一传十，十传百。不到两天，便有许多人知道了，这家小摊位卖的山楂酥饼与玲珑坊的味道一样，而且价格还便宜。

品牌效应固然重要，情怀也的确能打动人心，但在普通百姓面前，价格才是最实惠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