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恶毒

“嘘，都给我回去睡觉！”
云娟娘压低嗓音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床上的几个女儿，试图从她们稚嫩的脸庞上捕捉到一丝异样，确认她们是否听到了外面的争执。然而，女儿们睡得很沉，小小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，似乎并未受到任何惊扰。

确认孩子们没有听到，云娟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，催促她们赶紧闭眼睡觉。自己也连忙躺回床上，紧闭双眼，佯装熟睡，可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般在脑海中横冲直撞。

公公骤然离世，无疑给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带来了更大的阴影。过去这段时间，仗着公公的威严，婆婆和大嫂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，至少在表面上还对她客客气气，衣食住行也还算周全。

如今，公公这根顶梁柱轰然倒塌，失去了制衡，那两个老巫婆定会对她变本加厉地凌辱。分家之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，最好能在老头子的丧事办完后立刻着手，否则，她真不敢保证，她的几个女儿哪天就会突然无故失踪。

而在屋外，原本应该早已入土为安的赵老头，此刻正躺在冰冷的泥地上，将妻儿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。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此刻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，唯有一双眼睛，充斥着怨毒的光芒，死死地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
也许是急于商量对策，又或许是笃定赵老头已经无法构成威胁，刘氏和赵永峰这对母子，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赵老头，依旧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盘算着。

“啊……”

一声凄厉的嘶吼，划破了寂静的夜空。赵老头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发出了绝望的呐喊。他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妻儿，最终停止了呼吸。

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，让沉浸在算计中的母子二人猛然惊醒。他们惊恐地转过身，正对上赵老头那双死不瞑目、充满怨毒的眼睛，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吞噬。

“啊……”

刘氏率先崩溃，双腿一软，瘫坐在地上。她面色惨白，浑身颤抖，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。

相比之下，赵永峰的表现还算镇定。他毕竟是个男人，强压下心中的恐惧，用力将瘫软的母亲扶起来，然后回头朝着屋内喊道：“快来人啊！”

小刘氏正在屋内手忙脚乱地收拾寿衣，听到赵永峰的呼喊，顾不得其他，拉着弟媳妇便迅速从屋里冲了出来。

“爹已经死了，你们赶紧把寿衣给他换上，然后抬到堂屋里停好。我现在就去村里报丧！”赵永峰强作镇定，有条不紊地吩咐着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慌乱。

听到丈夫的安排，小刘氏和弟媳虽然心有余悸，但还是硬着头皮拿起寿衣，战战兢兢地朝赵老头的遗体走去。

“啊……”

然而，当她们靠近赵老头时，却再次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，如同见鬼一般瘫坐在地上，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。

“叫什么叫！你们是嫌别人听不见吗！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啥也不会的废物！”刘氏虽然还瘫坐在地上，但气势却丝毫不减，她压低声音，冲着两个儿媳妇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，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也被吓得魂不附体。

“爹，他，他，他的……”小刘氏早已吓得语无伦次，她用颤抖的手指着赵老头，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丈夫，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样，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“我，我，我，我也不敢！”旁边的二儿媳妇也是一脸惊惶地看着刘氏，原本就苍白的脸颊，此刻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
“一群没用的东西！”赵永峰看着两个被吓得瘫软的女人，忍不住骂了一句。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，决定亲自上前，给赵老头把眼睛闭上。

只见他深吸一口气，伸出一只手，按住赵老头的眼皮，狠狠地向下抹去。

“这下好了吧，没用的东西！”随后他抬起手，回头冲着两个女人吼了一句：“一惊一乍的！”

然而，话音刚落——

“啊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

三声尖叫，几乎同时响起，声音之大，震耳欲聋，直冲云霄。

赵永峰勃然大怒，正欲上前教训一下这些没用的婆娘，可当他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，顿时也愣住了。只见原本应该已经瞑目的赵老头，此刻竟然仍旧睁着双眼，圆睁怒视，死死地盯着她们。

“啊……”

赵永峰也被吓了一跳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。

“见鬼了！”他用力地按了按胸口，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。他再次伸出手，想要将赵老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。
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——赵老头的眼睛竟然又睁开了，而且还眨了两下！

“啊……”

赵永峰彻底吓傻了，再也顾不上什么孝道和面子，转身就跑，嘴里语无伦次地喊道：“撞鬼了！诈尸了！”

小刘氏早就吓得魂不守舍，此刻更是彻底崩溃，她尖叫着跳起来，准备夺门而逃。

“啪！”

一个响亮的耳光，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。

此时的赵永峰已经稍微回过神来，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，恶狠狠地瞪着小刘氏，怒吼道：“一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样！你叫这么大声，是想把全村的人都引来吗！”

小刘氏本来就吓得快要尿裤子了，再看到自己丈夫那如同恶鬼般狰狞的眼神，顿时彻底崩溃，一股黄色的液体瞬间从两腿间流淌而出。她脚下一软，直接晕了过去。

“废物！”赵永峰厌恶地骂了一句，看都没看晕倒在地上的媳妇一眼，转过头，指挥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媳，手忙脚乱地将寿衣给赵老头穿好，然后将那一堆带血的破烂衣服拿到厨房的灶底下埋了起来，准备一会儿做饭的时候烧掉。

然而，赵老头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睁着，无论赵永峰怎么努力，都无法将它们合上。

实在没有办法，几人只好将赵老头抬到堂屋中间的门板上停放好。赵永峰直接扯了一块白布，将赵老头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。

赵老头那双狰狞恐怖的眼睛被白布盖上以后，大家的心里这才稍微舒缓了一点。

“娘，你带着她们在这里哭丧，我去村里报丧。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爹是怎么死的，咱们就说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，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死的。”赵永峰强压下心中的不安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。

母子几人统一了口径以后，赵永峰撕了一条白布，拴在自己的头上，然后便匆匆忙忙地出门报丧去了。

外面发生的这一切，云娟娘全都看在眼里。她心中五味杂陈，既有对赵老头死不瞑目的恐惧，又有对未来命运的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