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9章 疯子？英雄！

三人听完樊廷饱含深情的话语，内心无不翻涌着滔天巨浪。黄占龙眼眶泛红，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。他们三人并肩而立，对着樊廷，庄严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这个军礼，饱含着敬佩，更承载着对英雄的无尽缅怀与致敬。

金秋时节，苏州的色彩斑斓如画。

一处静谧的乡间宅院，一位慈祥的老太太，正襟危坐于门前。她眯着眼睛，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一张照片，神情专注而慈爱。她抬起头，慈祥地询问着身旁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：“这位是宁宁小姐吧？”

那女子嘴角轻轻扬起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，轻声回应道：“是的。”

“阿弥陀佛，宁宁小姐都长这么大了，真是个标致的姑娘。”老太太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，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。

“是啊，再过几个月，到了冬天，她就满十五岁了。”女子也柔情似水地凝视着照片上的少女。照片中，一位身着白色纱裙的少女，亭亭玉立，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。她肌肤胜雪，五官精致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充满了英气与活力，令人过目难忘。

“十五岁了，阿弥陀佛，宁宁都十五岁了，瞧这模样，真是俊俏，像你，也像她的父亲。”李嬷嬷感慨万千，仿佛时光倒流，那个在她怀里咿呀学语的奶娃娃，如今已出落成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。

“是啊，”樊廷的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女儿那英气勃勃的眉眼间，轻声说道，“还是更像她父亲多一些。”

李嬷嬷轻轻叹了口气，放下手中的照片，语气带着一丝担忧，“还要继续找下去吗？这么多年过去了，还不打算放弃？”

樊廷沉默不语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。

“大小姐啊，该放下了。”李嬷嬷伸出饱经风霜的粗糙手掌，轻轻地握住了樊廷的手心，试图传递一丝温暖与慰藉。

樊廷努力压抑住内心的酸楚，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，她轻轻搀扶起李嬷嬷，柔声说道：“好了，嬷嬷，咱们不说这些了。起风了，我们快回屋吧。”

“哎，也好，人老了，经不起风吹了。”李嬷嬷在樊廷的搀扶下，缓缓地走进了院子。岁月无情，樊廷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，曾经那张惊艳四座的面庞，也逐渐褪去了青涩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温柔的气质，让人感到亲切和温暖。

樊廷在乡下陪伴了李嬷嬷几日，到了要离开的那天，她婉拒了李家人的相送，只提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，独自踏上了回城的路。

她漫步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，路过一个又一个宁静的村庄。她静静地欣赏着家乡的一草一木，感受着这片土地的宁静与祥和。突然，她看到几个顽皮的孩童，手里拿着石块，正追逐着一个人，那人衣衫褴褛，蓬头垢面，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。他抱着头，似乎已经失去了躲避的意识，任由那些顽童将石块砸在身上。

“别打了，都给我住手！”樊廷实在看不下去，疾步上前，厉声呵斥道。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，取出了一把色彩鲜艳的糖果，分发给那些孩子们。孩子们一见到糖果，立刻一哄而散，刚才的喧闹场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樊廷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狼狈不堪的流浪汉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怜悯之情。她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几块精致的点心和一些零钱，轻轻地放在了流浪汉的面前。

那流浪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食物的滋味了，当他看到樊廷手中的点心时，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光芒。他猛地一把从樊廷的手里抢过点心，动作粗鲁，甚至不小心将樊廷撞倒在地。

樊廷微微蹙了蹙眉，轻轻地揉了揉被撞疼的脚踝。她正准备起身，却在抬头的瞬间，整个人都愣住了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，僵硬地站在原地。

她颤抖着双手，轻轻拨开了那流浪汉遮住面庞的凌乱头发。当她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时，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，夺眶而出。

那流浪汉依旧旁若无人地大口吞咽着点心，眼神中充满了警惕，似乎生怕樊廷会来和他抢夺食物。

“我在等一个人，他曾经问过我，等战争结束了，也许很多很多年都过去了，我们的女儿都要出嫁了，到了那个时候，我还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。我一直都在等着他来找我，让我履行当初的承诺。”

樊廷伸出自己白皙颤抖的手指，轻轻地抚摸着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，声音哽咽，带着一丝颤抖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现在，我终于等到你了。”

“亭亭……”那流浪汉含糊不清地喊出了这两个字。

樊廷浑身一震，激动地问道：“裴凡尘，你认出我了吗？”

“亭亭……”流浪汉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，随后便不再理会樊廷，只是低下头，继续狼吞虎咽地寻找着食物。

“他是个疯子，谁都不认识，每天只会喊这两个字。”一位路过的村民走了过来，对着樊廷解释道。

“那么，就把这个‘疯子’交给我吧。”樊廷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她泪眼朦胧，紧紧地握住了那流浪汉满是污垢的手，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。

“我们为裴督军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，发现他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，我们真的无法想象，这些年来，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。除了这些外伤，我们还发现有人长期在他的体内注射各种不明药剂，这种非人的痛苦，绝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。”

樊廷静静地听着医生的话，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紧紧地攥在手里，一阵阵的抽痛，几乎要窒息。

“除了这些伤之外，裴督军还面临着非常严重的营养不良。他身高一米八几，但现在的体重却不足一百斤，我们非常担心，他会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而导致器官衰竭。”

樊廷的心猛地一颤，她紧紧地抓住医生的手，带着哭腔恳求道：“我求求你们，一定要救救他！他曾经奋勇杀敌，打死过无数的日本鬼子，他受了这么多的苦难，求求你们不要让他就这么死去……”

樊廷说到最后，已经泣不成声，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。医生轻轻地安慰着她，并向她保证，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裴凡尘。听到医生这番话，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
樊廷独自一人来到盥洗室，用凉水洗了一把脸，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调整好自己的状态，这才重新走进病房。

裴凡尘已经被医生护士们清洗干净，剪掉了凌乱的头发，换上了干净整洁的病号服。他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，空荡荡的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，显得格外宽大，瘦骨嶙峋的他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
当他看到樊廷走进病房时，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呆滞的表情。樊廷的声音轻柔而充满爱意，她走到裴凡尘身边，轻声说道：“我们来刮刮胡子，好吗？刮干净了会舒服一些。”

裴凡尘没有任何反应，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，任由樊廷在他的脖子上系了一条柔软的毛巾，在他的下巴上涂抹上温热的剃须膏，然后一点一点地，细致地为他将胡须剃干净。

樊廷用湿热的毛巾为他擦干净了脸庞，剃完胡须的裴凡尘，看起来精神了许多。樊廷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，“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？”

裴凡尘的眼神依旧空洞，面无表情，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。突然，当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走进病房时，他的脸色骤然大变，仿佛是触动了某种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开关，他猛地一把推开了站在身旁的樊廷，对着医生嘶声竭力地咆哮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