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喋血孤城

“撤！”裴凡尘双目猩红，一个字如同从牙缝里挤出。

“是！”团长厉声回应，手臂猛挥，下达了撤退的指令。

太平洋彼岸，美利坚合众国。

樊家姐妹紧守着那台老旧的无线电台，电波中传来夹杂着浓重乡音的中文广播，那是上个月国民政府发布的告全国民众书——

“我们固然是一个弱国，但不能不保持我们民族的生命，不能不负起祖宗先民所遗留给我们历史上的责任，所以到了必不得已时，我们不能不应战。至于战端既开之后，则因为我们是弱国，更没有妥协的机会，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，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，那时候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，求我们最后的胜利。”（摘自《对日一贯方针和立场》）

慷慨激昂的宣告之后，是连篇累牍的英文报道，字里行间充斥着远东那座国际大都市的战况。

姐妹俩寸步不离地关注着国内局势，每一份报纸都细细研读，可从无线电中传来的消息依旧令人胆战心惊。报道称，由于武器装备的巨大差距，中国军队伤亡惨重。日军的钢铁洪流碾压而来，竟有士兵自发地将炸药捆绑在身上，待敌人的战车临近，便奋不顾身地滚入车底，以一人之躯，换取敌方一辆战车的损毁。他们用这般决绝的方式，以血肉之躯捍卫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！

听着这些令人窒息的消息，姐妹俩的面色愈发苍白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樊莲再也无法承受，她猛地关掉了无线电。

“二妹？”樊廷担忧地看向她。

樊莲没有作声，径直走向卧室，抱出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。匣子打开，各色珠宝熠熠生辉，夺人眼目。

“姐姐，我听子亮提起过华人募捐的事情。这些是我从国内带来的珠宝，给宁宁留了两样，剩下的我想全部捐出去。”

樊廷对妹妹的决定表示赞同，她起身，取出裴凡尘留给她的汇款单，郑重地放在匣子里，“把这笔钱也捐出去吧，他留给宁宁的已经足够她生活了。”

樊莲却拿起汇款单，又塞回樊廷手中，“姐，听我的。大帅常说宁宁是千金小姐，是要过荣华富贵日子的，宁宁的钱不能动。你身体不好，需要治疗，需要长期服药，你的钱也不能动。”

“我跟着他这些年，他在钱财上从未亏待过我。现在，我要将这些全部还给他，换成机枪，换成弹药，去帮他打鬼子！”樊莲的手轻轻抚过首饰匣子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很快，她便抱着这满载希望的匣子，毅然下了楼。

八月末，战火依旧肆虐。

随着日军不断增兵，中国军队的防守阵地节节败退。日军企图夺取松山据点，切断上海的铁路，从而掐断中国军队的补给线。松山，顷刻间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。裴凡尘接到委员长的命令，不敢有丝毫迟疑，立刻率领两万部下赶赴松山，连夜抢修防御工事。

次日拂晓，不等防御工事完工，日军便在空军的配合下，对松山据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。裴凡尘率领全体将士，通宵达旦，誓死坚守。

天色大亮，裴凡尘依旧在前线督战。传令兵飞奔而来，向他敬礼道：“大帅，有您的电话，从金陵打来的！”

闻言，裴凡尘迅速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一旁的林副官，快步回到战壕，接过电话。

“我是裴凡尘。”他对着话筒沉声道。

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而威严的男声。听完对方的话，裴凡尘的脸色微微一变。片刻后，他沉声道：“守土有责，湛山定会与松山共存亡，还请委员长放心！”

说完，他挂断电话，再次离开战壕，奔赴前线督战。

这一战，一直持续到傍晚，才勉强击退了日军的进攻。战后清点人数，竟牺牲了近三千名战士！

“大帅，不知我们还要在这里坚守多久？”

夜幕降临，指挥所里灯火通明。一位将领向裴凡尘问道。

裴凡尘眼底布满了血丝。听着属下的问题，他紧抿嘴唇，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：“告诉弟兄们，活一天，就守一天，绝不许后退一步！”

“那援军何时能到？”

裴凡尘扫视着在场的将领们，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稳。“我与你们说实话，短期内不会有援军。这一仗，要靠我们自己！”

“大帅？”

众人闻言，纷纷变了脸色。

“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。人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死，但死也要死出个样子！”裴凡尘缓缓站起身，目光如炬。“我与你们一起共守松山，谁也不许后退一步！我们要让日本人看到中国军人的骨气！”

死守松山的第十二天。

裴凡尘手下的士兵已经损失过半，只剩下不到七千人。

战壕中尸横遍野，血流成河。松山没有完善的防御工事，仅有的一些掩体也被敌军猛烈的炮火夷为平地。战士们只能将战友的遗体堆积起来作为掩体，许多人一面战斗，一面流泪，艰难地维持着日益危殆的战局。

“大帅，中央派来的援军被日本的空军部队和坦克部队拦截，过不来了！”通讯员快步跑进指挥所，向裴凡尘报告道。

“报告！南北两侧的防线均已失守，前线据点告急！”传令兵也冲了进来，声音嘶哑地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