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孽缘

“夫人？”乳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呼，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空气。

叶林翰闻声转过身，目光与樊廷交汇，她的身影映入他深邃的眼眸。樊廷轻声唤道：“叶秘书？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夫人，刚才小姐又开始哭闹了，幸好有叶秘书在，抱一抱就安静了。”乳娘连忙解释，试图缓解这微妙的尴尬。

“夫人，我有些放心不下，所以过来看看。”叶林翰沉声说道，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樊廷，只见她娇艳的唇瓣微肿，白皙如雪的颈弯处隐约可见点点暧昧的吻痕。他迅速收回目光，低声道：“您回去休息吧，我会守着宁宁的。”他的语气平静而克制，仿佛只是在履行一份职责。

“叶秘书，真是太感谢你了，你能这样惦记着孩子，可他……”樊廷的声音哽咽了，她无法再说下去。孩子的亲生父亲此刻还在沉睡，而守在孩子身边的，却是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叶林翰。这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无比的讽刺和难过，泪水几乎夺眶而出。

“夫人？”叶林翰敏锐地察觉到樊廷眼中的泪意，他的眉心紧锁，深邃的黑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，却又极力克制着。

“我没事，叶秘书，我们不能一直麻烦您，”樊廷吸了吸鼻子，努力将泪水压抑下去，她对叶林翰说道，“我来守着吧，我也学会了您抱孩子的姿势。”

樊廷说着，就要上前抱过女儿，叶林翰却语气低沉地说道，他没有再称呼她为夫人，而是直接说道：“你去休息吧，我保证会把孩子照顾好。”

说完，叶林翰目光灼灼地看着樊廷的眼睛，再次强调道：“你需要休息。”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。

樊廷默默地回到了卧室，裴凡尘依旧没有醒来。

她没有再回到床上睡觉，而是选择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。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膝，就这样静静地坐着，直到天色破晓。

清晨，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洒向大地。

樊廷简单地梳洗打扮了一番，便与裴凡尘一同去给裴母请安。

当他们来到裴母的房间，樊廷看到的是一个精神矍铄、神采奕奕的老太太，她正安详地坐在榻上，左右各站着一个丫鬟，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洗漱。

樊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，眼前的裴母哪里有丝毫生病的样子？她精神饱满，容光焕发，丝毫看不出任何病态。可她和孩子却因为裴凡尘一封语焉不详的电报，便匆匆忙忙地乘车北上。她们刚从苏州回来不久，接连不断的舟车劳顿，即使是成年人都感到疲惫不堪，更何况是如此幼小的孩子？想到宁宁这一路上所受的苦，樊廷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堵住一般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，难受至极。

“裴凡尘，你说你母亲病重，让我带着宁宁赶过来，这就是你说的病重吗？”樊廷转过头，看向自己的丈夫，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、伤心和失望，她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。

“亭亭，娘之前的确是有些不舒服，但这病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知道咱们要来，她的身体就好多了。”裴凡尘连忙解释道，生怕樊廷的话被屋里的母亲听见。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真相，但他的解释却显得苍白无力。

“你把我千里迢迢地喊过来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？难道仅仅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，陪你睡一觉吗？”樊廷的视线开始模糊，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，她对着眼前的男人发出了质问。

裴凡尘闻言，黑眸剧烈震动，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妻子，怒火也随之涌上心头：“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？你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？”

是，他的确很想念她，甚至可以说是想得发疯。她是他的妻子，难道丈夫想念妻子有错吗？他无法回苏州看她，所以把她接到自己身边，这难道也有错吗？如果只是为了发泄欲望，他随便找谁都可以，何必巴巴地等着她？

“孩子在路上生了病，她还那么小，你和你娘有关心过她吗？你们折腾我也就罢了，为什么要折腾孩子？”樊廷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，这一次，她没有选择沉默，她要为自己和女儿讨回公道。

“谁折腾她了？自己没本事，生个早产的娃娃，湛山都没有怨你，你倒发起脾气来了？”裴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，她用力地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，怒气冲冲地从里屋走了出来，指着樊廷斥责道，“自己没把孩子照顾好，你还有脸在这里撒泼？”

“我撒泼？”樊廷看着眼前这位“健步如飞”的老太太，嘴角浮现出一丝凄清的笑容。

“娘，亭亭不是这个意思，”裴凡尘见状，也从刚才的怒火中清醒过来，他连忙上前，将樊廷揽入怀中，然后对着自己的母亲解释道：“宁宁生病了，亭亭心里着急。”

“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，你还要护着她？”裴母听到儿子居然帮着媳妇说话，顿时更加恼火，她伸手指着樊廷，怒声说道：“你说说她有什么好的，生个丫头片子……”

“丫头片子又怎么样？早产的娃娃又怎么样？宁宁是我的心肝宝贝，您实在不必一口一个早产，一口一个女娃娃地来说她。我的女儿，还轮不到你来嫌弃！”樊廷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，竟然当着裴母的面，将这些憋了许久的心里话全部都说了出来。

“老三，你听听，你听听你这媳妇说的是什么话？当着我的面，她都敢这么忤逆我！”裴母勃然大怒，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，她指着自己的儿子，声嘶力竭地喊道，“你还愣着干什么？给我打她！”

“娘，您少说两句吧！”裴凡尘皱着眉头，以往每次母亲和媳妇闹矛盾，他都选择和稀泥，两头哄，两头瞒，勉强维持一个表面的相安无事。可是今天的情形，却似乎容不得他再继续和稀泥下去了。裴凡尘果断地选择了维护妻子，在他心里，母亲虽然重要，但夫妻感情更为重要，他和樊廷的这个“小家”，永远要排在他们这个“裴家”之前。

“亭亭，咱们先回去。”裴凡尘紧紧地搂着樊廷的肩膀，想要将妻子哄走。

“你给我站住，你让她今天把话说清楚了！”裴母面色铁青，威严尽显，她对着自己的儿子厉声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