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舞池暗涌

“裴督军，赏脸共舞一曲如何？”梅子秋巧笑倩兮，顾盼生辉，向裴凡尘发出了邀约，声音婉转动听。

“梅小姐见谅，鄙人只与内人共舞。”裴凡尘语气温和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，礼貌而坚决地回绝了她的请求。

梅子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，略显尴尬地说道：“夫人真是好福气。”

裴凡尘不愿在此过多纠缠，只是微微颔首，便越过她，朝着正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樊廷走去。

他远远地望着樊廷，她正与几位太太们相谈甚欢，言语间尽是吴侬软语，那是苏州一带特有的方言，于他而言，简直如同天书一般。不过，瞧见樊廷眉眼含笑，神情愉悦，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，他也不好贸然打断这份兴致。

裴凡尘略感无趣，便停下了脚步。恰在此时，舞台上出现了一位身着素白纱裙的歌女，她轻启朱唇，婉转的歌声便如涓涓细流般倾泻而出。

裴凡尘剑眉微蹙，只觉这歌女所唱的曲调与他平日里所听的截然不同，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：“这唱的是什么调调？”

“督军，这位小姐演唱的是西洋歌剧，大致讲述的是一位少女与情郎分别，情郎许诺一年后便会归来迎娶她，可她苦等多年，却始终未能盼得良人归来。”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，裴凡尘转过身，只见叶林翰正站在自己身旁，眉眼含笑地解释道。

裴凡尘闻言，不由得笑了出来，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说道：“又是痴情女遇上薄情郎的戏码，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笨之人？那男人怕是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，她也该趁早另嫁他人，还傻傻地等什么呢？”

说完，裴凡尘便点燃了一支香烟，深吸两口。这时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樊廷正朝着自己走来，他连忙掐灭了香烟，迎了上去。

“裴督军。”樊廷并非独自前来，她的身旁还跟随着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。那女子见到裴凡尘后，神情略显紧张，有些拘谨地唤了一声。

“湛山，这位是赵晴，我们以前是女中的同窗，她邀我明日去府上做客，你觉得如何？”樊廷眼眸温柔似水，轻声询问着自己的丈夫。

“这自然是好，赵小姐，既然你与亭亭是旧相识，以后就该多多走动才是。”裴凡尘对着赵晴态度和蔼，语气亲切，毕竟是自家媳妇的同学，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。

赵晴略显拘谨地应承着，不敢过多地与裴凡尘对视，只是对着樊廷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樊廷，那我们就说定了，明日我在家中恭候你的大驾。”

“好。”樊廷笑着应允。赵晴又站立了片刻，说了几句客套话，便告辞离开了。待她走远后，裴凡尘一把搂住樊廷的肩膀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：“玩得开心吗？”

樊廷不忍拂了他的兴致，轻轻点了点头，柔声说道：“开心。”

“那以后若还有这样的舞会，咱们就一同前来。”裴凡尘神采飞扬，笑容满面地说道。

樊廷心中明白，他天性喜好热闹，而他的身份也注定了他无法像普通人那样安稳度日。身为他的妻子，她更是要陪伴他出席各种场合，应酬各方来客。樊廷自忖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能力，她不擅长交际，无法像其他的夫人那样长袖善舞，将所有人都招待得面面俱到。她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心中只觉得厌烦，望着裴凡尘灿烂的笑容，樊廷的心底甚至涌起了一丝绝望。

“裴凡尘……”樊廷轻声唤着他的名字。

“嗯？”裴凡尘温柔地应了一声，目光专注地看着她。

樊廷很想告诉他，自己并不喜欢这些场合，更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之人。那些人对她阿谀奉承，极尽讨好之能事，无非是想从她口中探听消息，亦或是想通过她去结识裴凡尘，借用他手中的权力来谋取私利。

樊廷感到疲惫，也感到厌倦。她想，或许她更适合嫁给一位本地的乡绅，两家门当户对，没有那么多的交际应酬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虚情假意。

“屋子里有些闷得慌。”最终，樊廷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了回去，只是轻轻地说道。

“那我们出去透透气。”裴凡尘体贴地为她系好披风，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喧嚣的大厅。

回到樊家时，已是夜色深沉。

樊廷先是轻手轻脚地去看望了女儿，见宁宁正安稳地躺在婴儿床里熟睡，她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，她俯下身，在女儿娇嫩的小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。

然后，她回到了卧室，开始卸妆。她将那些厚重的口红与脂粉一点点地从脸上擦拭干净，露出了清丽脱俗的容颜。卸完妆后，樊廷轻轻地舒了一口气，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。她取下了耳环、项链、胸针等首饰，正要拿起梳子梳理头发，不经意间回眸，却见裴凡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，他斜倚在门框上，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。

樊廷注视着他的眼睛，只见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。甫一看到他这样的眼神，樊廷的心里便立刻紧张起来，就连握着梳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。

裴凡尘晚间喝了一点酒，但喝得并不算多。他倚靠在门边，定定地看着樊廷卸妆，无论是浓妆艳抹的她，还是素颜清丽的她，都一样让他感到惊艳，让他心动不已。

见她发现了自己，裴凡尘这才迈开脚步，缓缓地向她走去。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，弯下腰，一个用力便将她横抱在了怀里。

樊廷的心跳骤然加速，她有些惊慌地抓住了丈夫的衣襟，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，只是带着几分哀求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：“湛山……”

裴凡尘看着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，乌黑亮丽的秀发如墨般散落在肩头，白皙的肌肤胜雪，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。而且，她向来很少这样亲昵地喊他，她大多时候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全名。樊廷每次这样喊他，他都会感到无比的高兴，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捧到她面前。

裴凡尘将樊廷抱上了床，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。自从她今晚穿着那一身银白色的旗袍走到自己面前时，他就已经开始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了。好不容易挨到了现在，裴凡尘只觉得难以忍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