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枕边泪

樊廷小心翼翼地抱紧怀中的宁宁，思绪如潮水般涌动。若是那日，裴凡尘铁了心不肯放手，执意不许她带走宁宁，那她的女儿，她的心头肉，就只能留在裴家，眼睁睁地看着裴凡尘另娶她人，让宁宁饱尝寄人篱下的滋味。

没有人比樊廷更清楚继母的心肠，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虐待，但终究隔着一层肚皮，难以真心相待。若是裴凡尘同意放她走，她带着宁宁回到娘家，投奔父亲和那位继母，宁宁虽衣食无忧，但往日千金小姐的尊贵，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
想到这里，樊廷只觉得自己当初提出离婚，简直是鬼迷心窍，蠢笨至极。她暗暗责怪自己，哪怕是为了宁宁，也该忍气吞声才是。世间女子，不都是如此吗？更何况，裴凡尘待她也并非一无是处，除了在那件事上，他实在有些过分，其余时候，他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。

“姐姐，”樊莲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，打破了樊廷的思绪，“裴家的人都被姐夫赶走了，她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？她们会不会在背后嚼舌根，说你的坏话？”

樊廷轻轻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颊，对着妹妹柔声说道：“无非是说我不容人，说我让娘家的妹妹住在帅府，却不许他们来。她们也会抱怨你姐夫，说他没出息，是个怕老婆的窝囊废。大概就是这些吧。”

樊莲闻言，轻轻叹了口气。樊廷察觉到妹妹的忧虑，微微一笑：“怎么了？好端端的叹什么气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”樊莲皱着眉头，一脸的忧心忡忡，“总觉得姐姐你是个好人，姐夫也不坏，可你们两个，怎么就……”她欲言又止，不知该如何表达。

樊廷唇边的笑意渐渐褪去，她亲了亲女儿的小手，示意李嬷嬷将孩子抱去乳娘那里，然后拉过妹妹的手，与她并肩坐在沙发上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二妹，男女之情，贵在两情相悦。你一定要记住姐姐的话，要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结婚，千万不要盲婚哑嫁。婚前一定要多了解彼此，培养感情，否则稀里糊涂地结了婚，只会让自己痛苦，也让对方痛苦。有了孩子，孩子也要跟着受罪。”

“姐姐，你这是在说自己吗？”樊莲的心猛地揪紧。

樊廷沉默片刻，轻轻叹息：“我一直都觉得，婚姻应该是建立在平等和自愿的基础上的，而不是靠着权势，想娶谁就娶谁。你姐夫对我们家有恩，我嫁给他，无话可说。但是二妹，我希望你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，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。”

“姐姐，”樊莲心里酸涩难当，“你能不能告诉我，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姐夫啊？你是嫌他粗鲁？嫌他没文化？还是嫌他……”

樊廷摇了摇头，凝视着妹妹的眼眸，只觉满腔心事无处倾诉。“二妹，你还没出嫁，本不该和你说这些的，可我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倾诉……”

“二妹，我也希望我能喜欢他，可感情这种事，不是他对你好，你就能爱上他的。”

“我不想让他碰我，一想到这件事，我就觉得很难过。我现在最期盼的就是他不在家，可我不知道能躲到什么时候。我也觉得自己很矫情，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生活，拥有着可爱的孩子，还有个看似体贴的丈夫，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？可他，他一碰我，我就觉得很难过，真的很难过。”

樊廷说着，双手捂住脸庞，泪水从指缝间涌出。樊莲见状，顿时慌了手脚，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姐姐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。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，对姐姐的话，只能听懂一半。她不明白，既然姐姐这么不喜欢姐夫碰她，那姐夫就不要碰她好了呀。

可樊莲隐隐约约地又明白，夫妻俩好像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的，两个人挨得那么近，总归是会碰到的啊，这该怎么办？

樊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
夜幕降临。

裴凡尘今晚回来得有些晚，他推开卧室的房门，只见樊廷已经睡下了，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，似乎是特意为他这个晚归的丈夫留的。

裴凡尘放轻脚步，小心翼翼地脱下身上的军装，然后轻轻掀开被子，躺在樊廷身侧。

樊廷似乎睡得很熟，静静地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
裴凡尘伸出手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。他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，沉默了许久，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：“亭亭，我要怎么做，你才能高兴？”

怀里的人儿依旧沉睡着，裴凡尘知道，樊廷并没有真的睡着，只是不愿睁开眼睛罢了。裴凡尘心下黯然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，然后起身离开了卧室。

楼下的值班室里，林副官正与几个侍卫围坐在一起喝茶。这时，一个侍从匆匆走了过来，对着林副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，说道：“长官，大帅在客房歇下了，邀您上去一趟。”

闻言，林副官不由得一怔。“你说大帅在客房歇下了？”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。

“是，长官。”侍从恭敬地回答。

林副官摆了摆手，示意侍从退下，自己则皱紧眉头，显然眼下的情况有些棘手。

“老林，你说是不是夫妻俩吵架了？”侍卫长在一旁猜测道。话音未落，他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，喃喃自语道：“大帅应该也没这么大的胆子，难不成是被夫人赶出来了？”

“情况不妙，我上去看看。”林副官拿起军帽戴上，离开了值班室，向着客房走去。

林副官刚推开房门，一股浓烈的烟味便扑面而来。他挺直腰板，对着站在窗边的裴凡尘说道：“大帅，听说您找属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