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孤灯泪

“叶秘书？”樊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

“夫人不必惊慌，”叶林翰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，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，“属下只是听闻此处有些动静，略感担忧，故前来查看。”

樊廷的心湖中泛起的涟漪渐渐平复，她站起身，仪态端庄地向叶林翰颔首致意：“今日是除夕之夜，万家团圆，叶秘书不返家与亲人共度佳节，而是选择在帅府值守？”

“夫人有所不知，”叶林翰略带自嘲地笑了笑，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，“叶某自幼便是个孤儿，每逢佳节，反倒更觉形单影只，无处可归。索性便留在帅府，也算为大帅分忧解难。”

听着叶林翰略带凄凉的话语，樊廷的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。她未曾料到，眼前这位风度翩翩、气宇轩昂的男子，竟有着如此令人唏嘘的身世。

“夫人可是因思念慈母而伤感？”叶林翰沉默片刻，忽然轻声问道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，像一缕拂过心间的微风。

“嗯，”樊廷并未掩饰内心的悲伤，坦然说道，“我十岁那年，母亲便撒手人寰，离我而去了。”话音未落，她的鼻尖便涌上一阵酸涩之感，仿佛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被瞬间打开。

“我也是幼年丧母，”叶林翰的声音愈发低沉，像是在回忆着一段深埋心底的往事，“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，母亲弥留之际，紧紧地拉着我的手，那时她已无法言语，只能用充满不舍的眼神望着我，泪水止不住地流淌。我知道，她是放心不下我，不忍心将我孤零零地留在这人世间。”

叶林翰说完，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，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哀伤与遗憾，让人为之动容。

听着叶林翰充满伤感的回忆，樊廷的思绪也不由飘回了过去。她仿佛又看到了母亲临终前，用颤抖的手紧紧握着她和妹妹樊莲的手，一声又一声地叮嘱着，要她们姐妹俩相互扶持，好好地生活下去。

想到这里，樊廷的心中更觉酸楚难当，她的眼角凝结着一滴晶莹的泪珠，在夜色的映衬下，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般闪耀。

“夫人，传说逝去之人会在天上默默地注视着我们，”叶林翰注意到樊廷眼角的泪花，他的嗓音低缓而富有磁性，仿佛蕴含着一股能够抚慰人心的力量，“您若能过得幸福快乐，您的母亲在天上也会感到欣慰的。”

“我也曾听过类似的传说，他们说逝去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，可天上的星星数不胜数，我怎么才能找到属于我母亲的那一颗呢？”樊廷眼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，她抬起头，仰望着深邃的夜空，仿佛想要在无尽的星辰中寻找到母亲的身影。

“那就继续放水灯吧，传说河神会将您的思念传递给您在天上的母亲。”叶林翰提议道。

樊廷微微一怔，她转过头，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向叶林翰：“叶秘书，你也知晓放水灯的习俗吗？”

“我的母亲，就是苏州人。”叶林翰迎着樊廷的目光，平静地说道。

樊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，“如此说来，叶秘书与我也算是半个老乡了。”

“正是如此。”叶林翰也微微一笑，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。

“好吧，”樊廷吸了吸鼻子，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，“那我便继续放水灯，寄托我对母亲的哀思。”

说完，樊廷再次缓缓蹲下身，从篮子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盏精致的水灯，轻轻地放入清澈的水塘之中。

叶林翰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，也俯下身子，拿起一盏水灯，缓缓地送入水中，与樊廷的水灯并肩漂流。

两人静静地注视着一盏盏水灯随着水波飘向远方，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。无声的哀思在两人之间流淌，仿佛连接着他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。

“此地风大，夜深露重，夫人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。”叶林翰率先打破了沉默，他关切地望着樊廷，她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，眼中却闪烁着坚韧的光芒。

“嗯，多谢你了，叶秘书。”樊廷缓缓起身，与叶林翰道别后，便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，向着主楼的方向走去。

叶林翰默默地注视着她纤细的背影，在原地站立了许久，方才转身离去。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，其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
樊廷回到主楼，解下身上御寒的斗篷，当她路过偏厅时，却看到裴凡尘正与裴大山，还有他的几个手下围坐在一张桌旁，推杯换盏，喧闹不已。桌上摆满了空酒瓶，一片狼藉，裴凡尘正与手下们划拳行令，声音震耳欲聋。他早已脱下了笔挺的军装外套，神情也显得有些放浪形骸。侍卫长和林副官也在座，不知道是谁讲了一个粗俗不堪的笑话，引得众人哄堂大笑，就连站在厅外的樊廷都听得一清二楚。那笑话充满了污言秽语，令樊廷感到无比厌恶。裴凡尘却毫不顾忌，仰头将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。樊廷默默地看了丈夫一会儿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。她掩下眸子，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，自己则先行上楼休息去了。

半梦半醒之间，樊廷忽然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，他的呼吸急促而滚烫，带着浓烈的酒气，粗糙的手掌肆无忌惮地探入她的睡裙之中，将她紧紧地压在身下。

樊廷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，伸手想要推开他：“裴凡尘……”

或许是酒精催动了情欲，今夜的裴凡尘比往日更加急切，他的大手近乎粗暴地抚摸着妻子的身体，樊廷本能地躲避着他充满酒气的亲吻，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：“不要，我好累……”

“亭亭……”裴凡尘只觉得体内欲火焚身，迫切地需要妻子的冰肌玉骨来浇灭这团火焰。他紧紧地扣住樊廷的手腕，用沙哑的声音向她保证道，“别怕，我会轻点的……”

他粗鲁地褪去了她的睡裙，樊廷只觉得一阵刺痛传来。她不再挣扎，只是默默地承受着，转过头，无声地流下了痛苦的泪水。

此时，时针已指向了九点。

“真是不要脸，都睡到这个时辰了还不起来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湛山昨晚没守岁，跑到她房里去了？”

裴母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神情严肃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。吴杵燕与孙寰则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侧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。今天是正月初一，按照习俗，两个儿媳妇都应该早早地来给裴母请安，唯独樊廷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露面。

听着裴母带着讥讽意味的话语，吴杵燕连忙赔着笑脸解释道：“娘，弟妹身子骨弱，年轻人，贪睡些也是常有的事情。”

“大嫂就是心善，总是替别人着想。我家儒文还是个孩子呢，昨天晚上守岁守了一整夜，今天早上还不是一大早就来给娘请安了？要我说，这大年初一的，不见人影就是没规矩。”孙寰对着吴杵燕翻了个白眼，语气轻蔑地说道。

“昨晚上老三喝得酩酊大醉，又是大过年的，还不忘仗着一张脸去勾引丈夫，也不怕神灵怪罪。”裴母紧绷着一张脸，想起一早从守夜的嬷嬷那里听来的话，心中更加气愤难平，“小夫妻俩哪天亲热不好，偏偏要选在大过年的，也不懂得收敛一点。就算老三是个男人，做妻子的难道就不知道劝劝他？还说什么书香世家的小姐，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书香小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