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夺女

“大嫂。”樊廷语调轻柔，打破了房间里凝固的空气，她先是唤了吴杵燕一声，随后目光转向坐在床沿的裴老夫人，见她正小心翼翼地搂着自己的女儿，樊廷更是放缓了声音，带着几分商量地说道：“娘，我想抱宁宁去喂奶，可以吗？”

谁知，裴老夫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不必了，我已经让奶娘搬下来了。我看你啊，根本就不会带孩子，以后宁宁就留在我这儿，我亲自照看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樊廷闻言，如同被针扎了一下，原本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，她紧紧攥住垂在身侧的手，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宁宁是我的女儿，任何人都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！”

“夺？这话说得可真难听！”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怒意，她搂紧怀中的婴儿，提高了声音反驳道：“就连她爹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，我把她留在身边怎么了？我是她亲奶奶，难道还会亏待她不成？我帮你带孩子，你也好抓紧时间，再生个儿子才是正经！这么大的家业，没有儿子继承怎么行？”

面对裴老夫人这副理所当然，仿佛恩赐一般的姿态，樊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，她气得浑身颤抖，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，再次强调道：“我的孩子我自己养，我绝不会把宁宁交给别人！”

“你这是要翻天了不成？你别忘了你还是裴家的儿媳妇！”裴老夫人厉声呵斥道。

“儿媳妇又怎么了？难道当儿媳妇就活该受你欺负吗？！”一直站在一旁的樊莲再也无法忍受，她挺身而出，挡在姐姐身前，毫不畏惧地与裴老夫人对峙。

樊莲这番毫不客气地抢白，彻底点燃了裴老夫人心中的怒火，她恶狠狠地瞪着樊莲，刚要破口大骂，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传来，紧接着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，正是裴凡尘回来了。

“老三，你看看，你看看！这对姐妹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，你倒是说说，这事你管不管？！”一见到儿子，裴老夫人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，哭天抢地地向裴凡尘告状。

看到屋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，裴凡尘心里暗叫糟糕。再看看老娘那副夸张的哭喊模样，他心里跟明镜似的，知道老娘又开始演戏了。就她那强势霸道的性子，要是自己不在家，能把樊廷姐妹俩骂得三天三夜不重样！还说人家欺负她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，她不把别人给生吞活剥了就不错了。

裴凡尘心里虽然明白，但嘴上还是好言好语地劝慰道：“娘，您这话说的，亭亭和二妹都是明事理的人……”

“怎么？你这是在说我不讲理了？！”裴老夫人立刻提高了嗓门，怒气冲冲地反问道。或许是大人间的争吵声打扰了孩子的睡眠，原本安静躺在襁褓里的宁宁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小的身子，发出细微的“呜哇呜哇”的哭声。

听到女儿的哭声，樊廷的心瞬间揪紧了，她想都没想，就要上前去抱孩子，却被裴凡尘拦住了。他走到母亲面前，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来，用温柔的语气哄着：“乖乖肉儿，别哭别哭，爸爸抱。”

“爸爸抱，咱们去找妈妈。”裴凡尘一边轻柔地摇晃着孩子，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妻子靠近。

“你给我站住！”裴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裴凡尘的心思，她厉声喝止道：“老三，你把宁宁留在我这儿，我替你们带孩子，你们赶紧抓紧时间再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事！”

“娘，亭亭才刚出月子，您催什么催啊！”裴凡尘不由得皱起眉头，怀里的孩子依然不停地哭闹着。

“裴凡尘！”樊廷也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
裴凡尘转头看向樊廷。

“把宁宁抱给我。”樊廷语气平静，但眼神却坚定无比，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他。

“我看你敢！你就听她的，啊？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？！”裴老夫人怒不可遏，张开双臂拦住了儿子的去路。

看着眼前蛮横不讲理的裴老夫人，樊廷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，她心灰意冷，什么也不想说了，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裴老夫人的卧室。

“姐？”樊莲见状，连忙跟了出去。

“亭亭……”裴凡尘看着妻子决绝的背影，心中焦急万分，他脸色一沉，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，转过身对母亲说道：“娘，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您，但是宁宁是亭亭的女儿，是她豁出性命才生下来的宝贝，谁也不能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！”

“我是她亲奶奶！”裴老夫人梗着脖子争辩道。

“亲奶奶也不行！”裴凡尘扔下这句话，抱着孩子，大步追了出去。

樊廷回到楼上，径直冲进了自己的卧室。樊莲紧随其后，一脸担忧地喊着她：“姐姐？”

“她想用孩子来拿捏我，想借着孩子来让我对她低头哈腰，伏低做小，”樊廷脸色苍白，娇弱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。她转过身，看向樊莲，嘴角浮起一丝凄楚的笑容，轻声说道：“二妹，我不会让她得逞的。”

看到姐姐眼中的泪光，樊莲心疼极了，刚要上前安慰她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，裴凡尘抱着孩子走了进来。看到他抱着孩子，樊莲暗自松了口气，她悄悄地退了出去，并细心地为一家三口关上了房门。

此时，宁宁已经停止了哭泣，乖巧地偎依在父亲的怀抱里，那么小的一团，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。

裴凡尘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樊廷面前，樊廷一看到女儿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，夺眶而出。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伸出颤抖的双手，接过女儿，紧紧地抱着她，无声地啜泣着。

“亭亭，你别哭，你放心，我已经和娘说清楚了，她以后再也不会打这个主意了。”裴凡尘最见不得她伤心落泪，连忙柔声安慰道：“我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，别哭了，好吗？”

“她要一直住在这里吗？”樊廷抬起头，泪眼朦胧地望着裴凡尘，声音哽咽地问道。

裴凡尘张了张嘴，想要说些什么，最终却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。

夜幕降临。

裴老夫人斜倚在床榻上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水烟。

裴凡尘走了过来，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：“娘？”

裴老夫人抬了抬眼皮，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，冷冷地问道：“怎么，是来赶我走的吗？”

裴凡尘有些尴尬，连忙赔笑道：“娘，您这话说的，儿子家不就是您的家，我看谁敢撵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