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隔阂现

夜幕低垂，华灯初上。樊廷轻拢身上披着的薄纱，转身面对着裴凡尘，借着戏院里昏黄的光线，她能清晰地看到丈夫眼底那一片疲惫的猩红。“咱们回去吧，”她轻声道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，“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，回去好好歇息一番。”

“是这戏不好看吗？”裴凡尘魁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，语气带着一丝疑惑。

樊廷摇了摇头，精致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无奈，“或许是过了喜欢热闹的年纪了吧，总觉得没什么意思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，你才多大，”裴凡尘爽朗地笑了笑，大手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，“你不是喜欢那个梅子秋？我这就让人把她请过来，给你好好唱一段。”

“不用的……”樊廷本想阻止，然而裴凡尘已经对着身旁的手下吩咐了下去。很快，一位身着华丽戏服的女子，便被带到了他们的面前。

“大帅，夫人。”梅子秋仍旧是那副浓墨重彩的舞台妆容，在灯光的映照下，更显娇艳动人。她眼波流转，当目光落在裴凡尘身上时，却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倾慕。樊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。世事往往如此荒唐，于你而言是甘之如饴的蜜糖，于我而言，或许只是穿肠刮肚的砒霜。

她并没有与梅子秋多说什么客套话，只是淡淡地夸赞了两句她的演技。梅子秋口中谦逊地说着“不敢”，但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裴凡尘身上瞟。樊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，心中更是觉得意兴阑珊，同时也有些失望。原来，在舞台上风华绝代的戏子，在卸下妆容之后，也与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
上了汽车后，樊廷一路上都沉默不语。看着她那张白皙如玉的小脸，裴凡尘也不敢轻易开口，心里暗自奚落自己：驰骋沙场，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，怎么偏偏就栽在了樊廷这个小媳妇的手上？面对她，自己简直就像一只畏首畏尾的狗熊，每天都小心翼翼，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她不高兴。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，如今却习惯了看她的脸色行事，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，生怕自己一口气都能吹化了她。

“亭亭？”最终，裴凡尘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。

“怎么了？”樊廷转过头，看向他。

“累了吧，”裴凡尘伸出猿臂，将她搂入怀中，低声道，“睡一会儿？”

樊廷的确有些倦了，她轻轻点了点头，依偎在裴凡尘的怀里，闭上了眼睛。裴凡尘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，一动也不敢动，生怕把她惊醒，又生怕会惹恼她。

他妈的，他裴凡尘还真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狗熊了。
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，洒进房间，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樊廷斜倚在柔软的沙发上，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书籍，静静地翻阅着。忽然，她听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，抬眸望去，只见一道灵动的身影闪了进来。

“姐姐，我有没有打扰你啊？”樊莲放轻脚步，小声地问道。

“没有，快进来吧。”樊廷合上书本，对着妹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。

樊莲也笑着走了过来，和姐姐一道挤在了沙发上。

“中午怎么也不睡一会儿？”樊廷轻轻抚摸着妹妹柔顺的发丝，眉眼间充满了温柔。

“我不困嘛，姐姐，你怎么也没歇息？”樊莲反问道。

“早上喝了杯咖啡，一点儿困意也没有。”樊廷握着妹妹的手，轻声道：“姐姐还没问你呢，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？”

“很习惯啊，我是沾了您的光，府里的人都把我当成小公主似的伺候着呢。”樊莲甜甜地笑道。

听着妹妹天真烂漫的话语，樊廷也笑了，只是那笑容很浅很淡，仿佛一缕轻烟，转瞬即逝。

“姐姐，您不高兴吗？”樊莲望着姐姐略显憔悴的面容，心中有些担忧。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姐姐刚生完孩子的缘故，虽然大帅府里有那样多的珍贵补品，可姐姐的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。旁的女人生完孩子，身段都会变得丰腴一些，可她瞧着姐姐这生完孩子，竟比当初在姑苏做姑娘的时候还要清瘦了些。

“我没有不高兴啊，好端端的，不高兴做什么？”樊廷的声音依旧轻柔动听，对着妹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。

“姐姐，您瞒不了我的，您的眼神都告诉我了，您不开心。”樊莲望着姐姐的眼睛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，“您要是有什么心事，就和我说说呀！”

“没有，”樊廷轻轻避开了妹妹的眼神，“我真的没有什么心事。”

“您以前在家的时候，可喜欢笑了，可是现在……”樊莲咬了咬嘴唇，轻轻摇了摇姐姐的袖子，“姐，我不知道您和姐夫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，可我能看得出来，您好像并不喜欢姐夫，这是为什么呀？”

“小孩儿家家的，哪来这么多话？”樊廷微微蹙起了秀眉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。

“我可不是小孩子了，”樊莲紧紧地握着樊廷的手，“您有什么话不要总是闷在心里，说出来心里才能好受一些啊！”

走廊上，裴凡尘今天回来的格外早。当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时，丫鬟们纷纷俯身行礼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
“夫人歇息了吗？”裴凡尘压低声音问道。

“回大帅，夫人正在和二小姐说话呢。”丫鬟恭敬地回答道。

裴凡尘闻言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。人家姐妹俩在说悄悄话，他这么贸然掺和进去，似乎不太合适。可是，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空闲时间，他还是希望能多陪陪樊廷。于是，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抬脚向起居室走去。

刚走到卧室门口，就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——

“姐姐，老话儿不都说吗，能成为夫妻，那是前世修来的缘分。姐夫可能是粗犷了些，毕竟他是北方人嘛，可能没有我们江南公子那么文雅。他也许不是您理想中的丈夫，可是他对您，对宁宁，都是上了心的。他是一个好丈夫，也是一个好父亲，这样就足够了呀。”

裴凡尘闻言，顿时愣在了原地，他一下子就听出来，这是樊莲的声音。他万万没有想到，这个小姨子居然会这么为自己说话。待他回过神来，只觉得心中高兴不已，恨不得立刻将这毛丫头引为知己。

裴凡尘屏住呼吸，继续听了下去。

“您多看看他的优点，少看看他的缺点，好不好？”樊莲的声音十分恳切，语气中充满了真诚。

樊廷听着妹妹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，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浅浅的笑窝。她轻轻点了点头，柔声说道：“好，姐姐答应你。”

樊莲终于松了一口气，而门外的裴凡尘更是欣喜若狂。他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，生怕惊扰到屋里的姐妹俩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起居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