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督军府

北风如刀，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，将巍峨的督军府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。

督军府邸二楼，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，投射在卧室的地毯上。樊廷斜倚在柔软的床榻上，目光追随着窗外飞舞的雪花，思绪也如同这漫天雪花般飘忽不定。她刚经历生产不久，身子还十分虚弱。孩子早产，几乎要了她的命，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，面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。她像一株寒冬腊梅，清丽脱俗，却又让人忍不住担心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。

“夫人可是又在思念家乡了？”李嬷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过来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，生怕惊扰了她。

樊廷闻声回过神来，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，轻声应道：“是啊，嬷嬷。我在想二妹，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儿了。”

“夫人不必太过忧心，林副官一早就带着人去火车站接二小姐了，想必很快就能到了。”李嬷嬷是樊廷的陪嫁，知道她和娘家姐妹情深。

“二妹从小就没出过远门，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。”樊廷的声音轻柔而细腻，饱含着对妹妹的关切之情。她们姐妹俩自幼丧母，父亲续弦后，日子过得更是艰难，因此姐妹俩相依为命，感情自然非同一般。

李嬷嬷将汤药放在床头柜上，柔声劝慰道：“夫人就放宽心吧，您现在可不同往日了，老爷和太太定会派人将二小姐安全送来的。”

“但愿如此吧。”樊廷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忧虑。主仆二人又闲聊了几句，忽然听到外间的起居室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樊廷的眼神微微一动，立刻抬眼向门口望去，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。

女孩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，一张圆圆的脸蛋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，显得天真烂漫，灵气十足。她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，愣愣地看着樊廷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二妹！”樊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，她向着女孩伸出手，声音略带颤抖：“快过来，让姐姐好好看看。”

女孩的眼眶瞬间湿润了，她咬着嘴唇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，但最终还是忍不住，扑到樊廷的怀里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
“傻丫头，哭什么呢，快让姐姐看看。”樊廷一边轻声安慰着妹妹，一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
“姐，你怎么瘦成这样了？”樊莲紧紧地握住姐姐的手，即便屋子里烧着暖气，姐姐的手却依然冰凉。

她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姐姐了。眼前的姐姐，依旧美得不可方物，当年十五岁时，就已是名动姑苏城的绝色佳人。

“傻丫头，姐姐刚生完孩子，自然要憔悴一些。”樊廷强忍着泪水，伸出手轻轻拭去妹妹脸上的泪珠。她仔细地端详着妹妹，语气中充满了疼惜：“这一路奔波，累坏了吧？瞧着好像比照片上瘦了些。”

“我不累，姐姐，你怎么样了？听说孩子早产，我心里一直很担心你。”樊莲的声音哽咽着，看着姐姐虚弱的样子，心疼得难以自已。

“我都好，总算是闯过来了。”樊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回忆起生产时的痛苦，更衬托出此刻姐妹相聚的珍贵。

“姐姐，宝宝呢？”樊莲抽了抽鼻子，努力压下眼中的泪意，在房间里四处张望，却没有看到婴儿的身影。

“乳娘抱下去睡觉了。”樊廷的声音依旧轻柔：“我现在身体还很虚弱，暂时不能亲自喂养她。”

“姐姐，爹爹这次让我带了很多药材来，都是给你补身子的。”樊莲连忙说道。

“我知道，你爹爹在信里已经跟我说了，说你想要考燕京大学，是不是？”樊廷微微一笑。

“嗯。”樊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，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
樊廷的声音有些虚弱，她缓缓开口：“二妹，我们姐妹俩总要有一个能读出书来。姐姐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，我会请先生给你补习功课，你自己也要争气，千万不要像我一样，早早嫁人生子。”

听着姐姐的话，樊莲心里一阵酸楚。她知道姐姐从小成绩优异，原本已经考上了金陵女子大学，却因为家里的变故，不得不放弃学业，匆匆嫁人，还嫁到了这么远的地方。

“姐姐，”樊莲压低声音，带着一丝担忧地看着樊廷，“姐夫他对你好吗？”

樊廷沉默了一下，才轻声说道：“他对我是好的。”

樊莲看着姐姐的神色，心中疑虑更甚。但顾及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下人，有些话实在不便多问。她便转移话题，挑了一些家里的琐事与樊廷闲聊。没过多久，忽然听到外面的起居室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，紧接着，便响起丫鬟们恭敬的行礼声。樊莲虽然是初来乍到，但也知道能引起如此动静的人，必定是这座府邸的主人，她的姐夫，裴凡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