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孽缘伊始

不多时，公交车便缓缓靠站。

初来乍到的苏芊芊，从褡裢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，递给路旁嬉戏的孩童，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：“小朋友们，谁知道秦文晔家住在哪儿呀？”孩子们兴高采烈地簇拥着她，领着她朝军属大院走去。

“漂亮姐姐！那个就是秦叔叔家！”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小女孩，咧开小嘴，用胖乎乎的手指指向前方。

军属大院占地颇广，唯独秦家是独立的小院，其余人家则挤在整齐划一的二层筒子楼里。

此时正是早饭过后，院子里三三两两聚满了乘凉闲聊的人，见苏芊芊驻足在秦家门前，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，窃窃私语。

“谢谢你们啦，下次见面，姐姐还给你们带糖吃！”苏芊芊笑容灿烂地向孩子们挥手告别。

待孩子们散去后，苏芊芊深吸一口气，抬手轻轻叩响了秦家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。

片刻之后，屋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

“是文晔回来了吧！”张妈方才给军区那边挂了电话，没想到他竟如此迅速地归来，围裙还系在身上，便迫不及待地抹了把手，一把拉开了大门。

然而，当她看清门外站立的苏芊芊时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。

“你？找谁？”

虽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，但张妈仍旧抱着一丝侥幸，忍不住开口询问。她原本以为丁巧玲口中的那个“妓女”，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，却万万没想到，眼前的姑娘竟生得如此清丽动人，堪称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出挑的女子。

“您好！我是从五场村过来定亲的苏芊芊！”苏芊芊落落大方地回答道，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。

确认了苏芊芊的身份，张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，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厌恶。

正如苏芊芊预料的那样，秦家人对她的到来，似乎并不怀有善意。

“谁呀？张妈！是文晔回来了吗？”

这时，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从屋内走了出来。苏芊芊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，心中立刻确定了她的身份——这便是秦文晔的母亲，眉眼间与秦文晔颇有几分相似。

“林姐，她是苏芊芊！”张妈语气生硬地说道。

秦文晔的母亲林菊梅，在看清苏芊芊的面容后，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，热情地拉着她进了屋：“苏姑娘！快坐快坐！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！定亲这么多年，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呢！本该派车去接你的，可谁知道昨天接到你家电话的时候，你妈妈说你已经在路上了！”

林菊梅紧紧握着苏芊芊的手，上下打量着她，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举止得体、落落大方的女子，与丁巧玲口中那个不堪的形象联系起来。

“阿姨您太客气了！”苏芊芊笑着道谢，同时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，“这是我带来的一点小心意，不成敬意。”

林菊梅瞥了一眼张妈，张妈不情不愿地接过苏芊芊手中的东西，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表情，语气也有些尖酸刻薄：“林姐！这苏姑娘的嫁妆，未免也太寒酸了些吧！”

张妈是秦文晔的父母，早在十几年前收留在家中的。那段时日，社会动荡不安，张妈带着孩子一路逃难来到东北，却不幸与孩子失散，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。为了生存下去，张妈苦苦哀求秦文晔的父母，求他们给自己一口饭吃，让她留在秦家，也好有机会等待自己丢失的孩子归来。可转眼间，秦文晔都已经被她一手带大了，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孩子的消息。

说到底，张妈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人，她早已将秦文晔视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，因此对于秦文晔的婚事，她也格外上心，这才对苏芊芊怀有如此深的偏见。

“张妈！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！还不快去给苏姑娘弄点吃的，她一路颠簸过来，肯定又累又饿！”林菊梅嗔怪地瞪了张妈一眼。

张妈心怀不满地嘟囔了几句，然后慢吞吞地走向了厨房。

林菊梅转过头，笑着拍了拍苏芊芊的手背，安慰道：“苏姑娘，你别在意！张妈她那人嘴笨，不会说话，你别往心里去。对了，说来也巧，文晔刚才还打电话说，一会儿也要回来呢！”

……

哈城军区。

汪笛急匆匆地推开秦文晔宿舍的门，只见他正背对着门口，伏案疾书，不知在写些什么。

“哎呦！秦队，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埋头苦干呢！”汪笛没好气地说道。

秦文晔仿佛没有听到汪笛的声音一般，依旧埋头书写着，笔尖在纸上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事实上，他早已在心中期盼着汪笛的归来，只是强压着心中的焦躁罢了。

或许没有人知道，方才独自待在宿舍的秦文晔，是怎样的坐立不安。他只有不停地写着东西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，才能勉强压制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。

“别写了！听护士说，那位苏同志早就离开医院了！”汪笛将手中的钥匙重重地摔在桌面上，满头大汗地抱怨道。

秦文晔依旧没有吭声，心中冷笑，看来她是害怕自己的阴谋败露，所以才早早地逃回村里，让左邻右舍都看到她，好有借口赖在秦家不走。

“我说你俩都那样了，你不知道人家地址吗？文政委可是让咱们把人安全地送回去的，到时候可别出什么事儿了！”汪笛继续抱怨道。

“那不是你对象吗？”秦文晔没好气地反驳道。

秦文晔的一句话，差点没把汪笛给气炸了，他猛地一拍桌子，怒吼道：“秦文晔！你还气我！以后你俩的事儿，我再管一次我就是孙子！”

说完，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。

秦文晔将心中的闷气，一股脑地发泄到了无辜的汪笛身上，此刻，他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完成结业报告了。

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，心中暗想，苏芊芊虽然长得颇有姿色，也颇有胆识，但人品着实不敢恭维。为了嫁给自己，攀上高枝，她不仅抛弃了自己的对象，还装作与自己素不相识的样子，真是虚伪至极！

叮铃铃！

就在秦文晔思绪万千之际，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。

“秦指挥官，是您母亲的电话。”接线员客气地说道。

“接过来吧！”秦文晔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片刻之后，秦家的电话便转接到了秦文晔宿舍的分机上。

“儿子？”电话那头传来林菊梅略带兴奋的声音。

“妈！是我！”秦文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。

“张妈说你今天要回来，你几点到家啊？苏姑娘已经到了！这登记的日子没几天了，总是要见上一面的吧！”林菊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