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兰馨殇

“咪咪……”

苏传招万万没料到，向来乖巧懂事的苏咪咪，竟会吐露出这般“大逆不道”的话语，瞬间愣在了原地，仿佛被雷劈中一般，呆若木鸡。

过了好半晌，他才回过神来，伸出粗糙的手指，颤巍巍地指着瘫倒在地、狼狈不堪的苏兰馨，痛心疾首地斥责道：“你看看，咪咪总是这般善解人意，事事为人着想，你再看看你自己……你都做了些什么孽！难道你以为，你不说，家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？昨晚的事情，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！我辛辛苦苦在田地里插着秧苗，都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，简直是颜面扫地！你一个黄花大闺女，怎么敢和林主任那种老色胚，单独待在一个屋子里，啊？你告诉我，你怎么敢做出这种自毁清誉的事情！你做出这种事情，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，又怎么去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！任凭你怎么巧舌如簧，别人都不会相信你的清白！以后走到哪里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，戳着脊梁骨骂你不知廉耻，说我苏传招教女无方，才会养出你这么个半夜三更，就想着勾搭男人的女儿！简直是丢尽了老苏家的脸面！”

“兰馨才没有勾搭男人！”

林秋莲声嘶力竭地反驳道，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悲愤：“她只是为了能进纺织厂，有个好前程，谁知道竟然着了林祥那个畜生的道！明明是林祥那个老东西，想要占兰馨的便宜！你们一个个的，为什么都不肯相信她！难道我的女儿，在你们眼里，就这么不堪吗？”

“说来说去，都是她咎由自取！”

苏传招还没来得及开口，一旁缓过劲儿来的苏老太太，便阴阳怪气地接过了话茬，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嫌弃和指责，仿佛苏兰馨在她眼里，就是一根扎在肉里的刺，恨不得立刻拔掉。

有了苏传招在场，林秋莲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撒泼，虽然心里恨不得扑上去，狠狠地抓花老不死的脸，但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。

苏老太太看着她此刻这副怂样，眼中满是鄙夷之色。她用一种冷漠而厌恶的目光，扫视着瘫软在地、毫无生气的苏兰馨，缓缓说道：“林祥叫的是她和咪咪两个人，可她却偏偏选择一个人去！不就是怕咪咪抢了她的风头吗！一天到晚，就想着争强好胜，算计别人！你总觉得我偏心，可她小时候，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？我没看顾她，没疼她吗？有什么好吃的，我没想着她吗？是她从小就针对咪咪，还没丁点儿大呢，就知道欺负咪咪，抢她的东西！你让我怎么喜欢得起来！怎么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！昨晚的事情，如果她和咪咪一起去，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！说到底，就是你们这对母女，唯利是图，自作自受！活该！”

“两个人一起去？哈哈哈哈，说不定，人家打得主意，就是想大小通吃，两个都不放过！”

原本已经绝望的林秋莲，仿佛忽然开了窍一般，智商瞬间上线，一语道破了林祥的如意算盘，想要用这番话来反驳老太太，证明自己女儿的清白。

然而，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，说者无意，听者有心。

苏老太太听了这话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，不屑地说道：“咪咪才不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蠢事！她可是要嫁给咱们村，最有出息的知青的，怎么可能自甘堕落！”

林秋莲听着这话，只觉得讽刺至极，忍不住冷笑着反驳道：“那上次王二狗的事情，你又怎么解释？！如果咪咪真的那么聪明，那么洁身自好，又怎么会被王二狗那种地痞流氓给盯上，还差点儿失身！说来说去，你就是偏心咪咪！我们兰馨做什么都是错的！在她面前，我们永远都矮一头！”

“王二狗那事儿，你还好意思说？！”

王二狗那件事，不提还好，一提起来，苏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，感觉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。

她怒火中烧地捡起靠在墙角的家法棍，对着林秋莲的后背，狠狠地就是一棒子抽了下去，接着又狠狠地抽了一下瘫倒在地的苏兰馨，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道：“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！如果不是你非要拉着咪咪去看电影，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？咪咪都说身体不舒服了，你非但没带她回家，反而带去那种偏僻的巷子里！说不定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！是你和王二狗串通好的！想要借刀杀人，毁了咪咪的清白！”

苏传招对于自己母亲的话，向来都言听计从，深信不疑，听到母亲这样说，顿时觉得这就是事实的真相。

于是，他怒不可遏地冲上前，一把从母亲手里夺过家法棍，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妈，不用您老人家动手，我来！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，还敢算计自己的亲姐妹，我今天非得亲手教训她！今天非得打死她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不可！免得以后出去丢人现眼！”

苏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，就算下手再狠，顶多也只是打疼了而已，还能在一旁看看戏。

但是，苏传招要是动了真格的，那肯定会闹出人命的。

苏咪咪虽然心里恨苏兰馨恨得要死，恨不得她立刻去死，但却不想在家里见血，更不想闹出人命，让老太太跟着担惊受怕。

有些话，可以说得狠。

但真的做出来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想到这里，苏咪咪连忙上前，试图拦住怒火中烧的苏传招。

“大伯，姐姐已经得到教训了，您再打下去，她真的会没命的！不管怎么说，她始终是您的亲生女儿啊！”

苏传招的动作猛地一僵，手中的家法棍也停在了半空中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一旁的林秋莲倒是先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。

“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地做好人！我们兰馨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，全都是你害的！你就是个扫把星，克星！”

“大伯母，这怎么就成了我害的了？你自己好好想想，这整件事情，真的是我害了你吗？还是你们咎由自取，自作自受？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望着苏咪咪义正言辞，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模样，林秋莲忽然仰天大笑起来，那模样似疯似癫，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，直戳苏咪咪的痛处。

“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！你从小就不愁吃穿，要什么有什么，老三两口子把你当成公主一样宠着！捧在手里怕摔了，含在嘴里怕化了！所以，林祥给你机会，你心里不愿意，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！可我的兰馨有什么？她有一个没本事，扛不起事儿的父亲，一个没用的母亲！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，她当然要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！要不是怕惹怒林祥，她怎么会那么傻，自个儿先进屋，让我们在外面苦苦地等着！明明已经做得够妥当，够小心翼翼了，到头来，却被你们说成是勾搭男人，不知廉耻！天爷啊！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女儿这么狠心啊！”

说到最后，林秋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嚎啕大哭起来，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悲愤，听者伤心，闻者落泪。

苏传招听着林秋莲的哭诉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，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，紧紧地笼罩着他，让他喘不过气来，但骄傲的自尊心，却又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无能。

于是，这股无能为力的感觉，很快就转化成了愤怒，全都转移到了林秋莲的头上。

“说到底，你就是觉得老子没用，你瞧不起老子！嫌我没本事，让你和女儿跟着我受苦！”

说完，苏传招一把抓住林秋莲的手臂，像扔垃圾一样，狠狠地将她丢到一旁，然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，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意。

狭小的堂屋内，顿时充斥着林秋莲凄厉的惨叫声，痛苦的求饶声，此起彼伏，不绝于耳。

苏老太太似乎早就看惯了这种场面，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，也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意思，而且看到林秋莲被打得鼻青脸肿，惨不忍睹，她甚至觉得解气，心中暗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