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墙倒屋塌

黄翠菊已被逼至绝境，她状若疯癫，一把抱起床上稚嫩的女儿，以此作为最后的筹码，歇斯底里地朝着那两个冷漠的侄子吼道：“两个小王八羔子，今天你们要是敢拦着老娘去孩子爷爷灵前哭丧，我就抱着我闺女，一头撞死在这屋里！”

那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，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轻蔑，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，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三婶，你撞死是你自己的事儿，跟我们没关系。我们哥俩的任务就是看着你，别想耍花招！”

在他们看来，黄翠菊不过是在虚张声势，谁会真的舍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？更何况，还是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。

然而，他们显然低估了一个母亲在绝望之下的疯狂。黄翠菊本就性格刚烈，如今被逼到了这份上，心中的怒火与绝望早已达到了顶点。她咬紧牙关，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，抱着女儿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凄厉地大叫一声，便朝着那堵斑驳的土墙狠狠地撞去……

两个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，黄翠菊竟然真的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。两人顿时慌了手脚，连忙冲上前去试图阻止，却为时已晚。只听“哇”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，黄翠菊怀中的婴儿，伴随着这猛烈的撞击，无力地从她手中滑落，娇嫩的头部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。

鲜血，瞬间染红了那片土地。

黄翠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，她僵硬地站在那里，张大着嘴巴，两只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，似乎想要抓住什么，却什么也抓不住。

两个少年也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吓傻了，他们愣在原地，看着地上那毫无生气的婴儿，脑海中一片空白。片刻之后，他们才如梦初醒，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。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，随即拔腿就跑，一边跑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：“三嫂子把孩子摔死了！三嫂子杀人了！”

当陈胜军和众人闻讯赶来时，可怜的孩子早已停止了呼吸，幼小的生命就这样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无情地终结。黄翠菊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，呆呆地抱着孩子，瘫坐在冰冷的地上，眼神空洞而绝望。
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破旧的土坯房里，回荡着黄翠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，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发出最后的哀鸣，令人闻之胆寒。

这下，陈家人终于找到了彻底羞辱黄翠菊的理由。陈成功一声令下，众人不由分说地扒光了黄翠菊的衣服，将她五花大绑地拴在一头老骡子上，然后一路游街示众，送回她的娘家。沿途看热闹的人群蜂拥而至，个个兴奋得如同观看一场精彩的大戏，对这个可怜的女人指指点点，议论纷纷。

孩子的死，使得她到底是不是陈胜军的种，也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。当然，也没有人再去关心这个谜底了。

他们心满意足地离了婚，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。

曾经人丁兴旺的陈家，如今只剩下了七零八落的几个人。白氏躺在床上，痛苦地呻吟着；小宝依偎在奶奶的怀里，不停地抽泣；陈胜军则像一具行尸走肉般，趴在被子上发着呆；陈成功也躺在床上哼哼唧唧，抱怨着腰疼，一边唉声叹气，感叹着他们兄弟三人悲惨的命运。

只有周齐梅，此刻心情无比畅快。

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笔，兴高采烈地给何占宇写信。

她在信里得意洋洋地写道：我离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，陈家这群人真是太惨了，而我，真是太爽了！

当初留下红娟，真是周齐梅做的最明智的决定。红娟不仅能干，而且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，绝对不允许别人比她少干一点活。更重要的是，她非常看重自己与周齐梅妯娌之间的关系，主动承担起了管理窑厂员工的重任，事事都为周齐梅着想。

这几天，正值老爷子的葬礼，窑厂的大小事务，全靠红娟帮忙打理，周齐梅才能安心地操办丧事。

这天一大早，周齐梅如往常一样来到窑厂，不出所料，她刚打开办公室的门，就看到一封熟悉的信静静地躺在地上，那是从门缝里被人塞进来的。

她弯下腰，拾起那封信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，心中充满了甜蜜与期待。但她并没有立刻拆开，她要等到晚上，回到家，躲在被窝里，仔仔细细地阅读，慢慢地品味。

为了避免邮寄信件引起陈成功的怀疑，何占宇便想出了这个隐秘的送信方式，每天天不亮，偷偷地将信塞到周齐梅的办公室门缝里。

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，反而让周齐梅觉得既刺激又浪漫。

而周齐梅则完全不用担心给何占宇寄信会惹来麻烦，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通过邮局给他寄信，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。

她计划着，今天忙完窑厂的事情，就去镇上一趟，把信寄出去。

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室，还没来得及出门，红娟就走了进来，语气略带焦急地说道：“齐梅，第一批砖的客户昨天就来了，我跟他说厂长家里正在办丧事，暂时没法出货，让他今天再来，估计一会儿就到了。”

周齐梅听后，连忙说道：“好的，红娟姐，我知道了，我在这儿等着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。”

红娟听了，哈哈一笑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
“等等！”周齐梅突然叫住了她。

她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，塞到红娟的手里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红娟姐，这是给你的奖金，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十块钱的额外奖励，也让你当这里的小组长。一会儿我就宣布。”

周齐梅心里清楚，在这个年代，任何奖励都比不上真金白银来得实在。

红娟顿时有些受宠若惊，她捂着嘴，止不住地哈哈大笑，双手搓揉着那张崭新的十元大钞，激动地说道：“齐梅，这……这太多了吧！咱们俩是妯娌，我帮忙操点心，不是应该的嘛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
周齐梅亲切地拍了拍红娟的肩膀，笑着说道：“亲是亲，财帛得分明，这是你应得的。走，咱们去跟大伙儿宣布。”

顺利地拿到了第一笔卖砖的钱，周齐梅的心情格外激动。这可是她重生以来，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赚到的钱，而陈成功，除了提供一些技术指导之外，根本没有插手过任何事情。

所以，她觉得自己非常有成就感。

这笔钱，她当然不会分给陈成功一分一毫。

不仅如此，她还暗下决心，一定要尽快将陈成功的技术全部学到手，然后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踢开了。

周齐梅带着那笔钱，兴冲冲地赶往镇上。

她先把钱存进了银行，又将写给何占宇的信寄了出去，然后美滋滋地去集市上饱餐了一顿，还给自己买了一大堆零食，解解馋。

上辈子，她几乎从未尝过零食的滋味，三个女儿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宝吃，羡慕不已。

这辈子，她一定要吃个够，不仅自己要吃，也要替三个可怜的女儿好好地补偿一下。

吃饱喝足之后，她也不打算回家做午饭了，直接从镇上返回窑厂。

工人们都回家吃饭了，窑厂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她一个人，显得格外清静。

办公室里有些阴冷，周齐梅便跑到窑口里，挖了一盆煤块回来取暖。她一边烤着火，一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何占宇的信，边吃着零食，边看着信，幸福得一塌糊涂。

信里的内容，记录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：

“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，俺爹娘不同意咱俩的事……”

“傻妮子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，婚姻自由，还跟以前一样听爹娘的安排呀！你看上我了，我看上你了，咱俩好就行……”

“俺爹娘说你家太穷了，小姑子又多，我嫁到你家肯定要受气……”

“胡说，谁家会穷一辈子？你没听广播里说吗，现在改革开放了，老百姓的日子会越过越好。只要咱俩好好干，还愁没吃没喝吗？

我妹妹再多，早晚都会出嫁，难道还能待在我家一辈子呀？再说，有我护着你，谁敢欺负你，我打不死她们……”

一阵断断续续的对话声，从办公室后面的窗户里传进了周齐梅的耳朵里。

她只听了一句，就立刻分辨出来了，说话的女孩，是自己娘家一个关系比较近的堂妹，名叫周秦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