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补偿金

老太太的喉咙像是破旧的风箱，发出嘶哑的声响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。
刘父长叹一声，满是关切地问道：“娘，你喘得上气不？要不，再含一片药？”
刘母吃力地摇着头，干枯的手摆了摆，“能，能行。药也没剩几片了，留着真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再吃吧。”
站在一旁的周齐梅，看着老人家的模样，心里一阵酸楚：老人家日子过得这么紧巴，连救命的药都舍不得吃啊。
她轻声问道：“大爷，大娘，这些年你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吧？”
刘母闻言，深深地叹了口气，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哀伤，“闺女啊，可不是艰难嘛！儿子在世的时候，在煤窑里做苦工，一个月还能挣个几十块钱，勉强够一家老小糊口，还能攒下几个。一家人还寻思着再干两年，攒点钱盖个新房子，谁知道，突然就……”
老人说着，抬起满是褶皱的手，抹了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，哽咽道：“我这老毛病，药不能断啊！你大爷早年受过伤，干不了重活，一到天冷就浑身酸痛，也得吃药。就靠你嫂子一个劳力，再能干也是个女人啊！还得拉扯三个孩子，俩大的还得上学，之前攒下的那几个钱，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。”
“我寻思着不让孩子上学了吧，你嫂子死活不同意，说是孩子他爹说了，再穷也不能耽误孩子上学。呵呵，你说她憨吧，可心里倒挺有主意的。”
周齐梅听了，连忙说道：“嫂子做得对！可不能不让孩子上学，只有上了学，将来才有出息啊！”
刘嫂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木讷，但也不是真的傻。她看到妹夫家娶了个天仙似的新媳妇来了，赶紧手忙脚乱地找了个缺了几个豁口的碗，倒了一碗水，怯生生地端了过来。
她走到周齐梅跟前，声音细若蚊蝇地说道：“妹妹，喝水。”
周齐梅赶紧起身接过，柔声说道：“谢谢嫂子，嫂子你快坐下歇歇。”
刘嫂却不敢坐，只是走到门口，把瘦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门框上，眼神里充满了拘谨。
周齐梅起身，侧耳倾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。她隐约听到陈胜军正苦口婆心地跟刘大翠解释着什么，而刘大翠则带着哭腔，撒娇似的闹着。
周齐梅轻轻地扶着刘嫂，让她在床沿上坐下，然后关上了屋门。
她压低声音，对着刘父刘母说道：“大爷，大娘，我大哥在煤矿出事，按理说是应该有死亡补偿金的。”
刘父刘母闻言，黯然地摇了摇头，“给了几百块钱。那煤矿的老板心太黑了，说是那场事故是工人操作不当引起的，他们不该赔钱。给这几百块钱，还是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，发了发善心。”
周齐梅继续问道：“大爷，大娘，你们去过大哥出事的那个煤矿吗？”
两位老人摇了摇头，“没有，我们年纪大了，也不识字。你嫂子也怕我们见了你哥的尸体受不了，就一个人跟着去了。这些话，都是她回来告诉我们的。”
周齐梅叹了口气，语气真诚地说道：“大爷大娘，这事儿跟我听说的好像不太一样。我有个亲戚也在那个煤窑里当临时工，也死在那场矿难里了，他家里就得了两万块钱的死亡补偿金。是不是煤矿上的人使了坏，把该给咱们的钱给昧下了？”
“啊……”两位老人闻言，瞬间瞪大了眼睛，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周齐梅心里明白，她不能直接说钱是被刘大翠给黑了，这样容易挑拨人家父女之间的关系。
她缓了缓语气，说道：“大爷大娘，这事咱们还是先别声张。我可以领你们去我亲戚家问问情况。”
她心里暗想：我这么做，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刘大翠，也算是积德行善了。
刘父听了，两眼发直，呆呆地愣了好久。突然，他痛心疾首地说道：“这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，难不成是真的……”
刘母一下子抓住周齐梅的双手，急促地喘着粗气，说道：“闺女，俺老两口子先谢谢你了！那就麻烦你领着俺老两口去你那亲戚家问问吧！”
周齐梅点了点头，轻声说道：“大爷，大娘，咱都是亲戚，不用谢。那这样吧，大爷大娘，咱们明天吃了早饭就去，我赶着骡车来接你们。”
刘父刘母感动得老泪纵横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周齐梅小声叮嘱道：“大爷，大娘，这事你们可得守口如瓶，包括我嫂子。”
她用眼睛指了指隔壁的房间。
刘父刘母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。
周齐梅起身说道：“大爷，大娘，你们歇着吧，我去那屋劝嫂子回去，这个家里也容不下她娘俩。”
“哎，好好，可麻烦闺女你了。”两位老人感激地说道，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了屋门。
周齐梅走进隔壁的房间，开门见山地说道：“大嫂子，我是来给你道歉的。”
刘大翠之前已经跟陈胜红哭诉了一通，心里面的怨气也消了一大半。
毕竟人家都主动到娘家来道歉了，刘大翠便绷着脸，语气生硬地说道：“坐下吧。”
周齐梅却并没有坐下，而是站在刘大翠的面前，放低姿态，柔声说道：“大嫂子，你要是不原谅我，我就不坐。小宝挨打，我的心里也难受，不然我咋会跑回自己屋里呢？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……”
说着，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，塞到小宝的手里，轻声说道：“小宝，这钱是二婶给你的，以后想买吃的，就问二婶要，别自己拿。”
小宝早就被吓破了胆，此刻什么也不敢说。他看到那五块钱，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，迅速地把两只小手缩到了背后。
周齐梅心里暗想：这孩子，还挺可怜的。
不过，我那三个闺女更可怜。
陈胜红连忙拦住周齐梅，“他二婶，别给孩子这么多钱，我保证孩子以后再也不敢拿你的钱了。”
刘大翠看到钱，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，嘴里却装模作样地抱怨道：“还不是因为这五块钱，俺家小宝的屁股都被打肿了，得好几天才能好。
就算孩子拿了你那五块钱，咱爹也不该这么狠心打孩子啊！这么小的孩子他知道啥是偷啊？他都不知道钱要了有啥用，就是看着花花绿绿的好看，就装到兜里了。”
呵呵，她也相信小宝偷自己钱了。
周齐梅很满意。
她连忙附和道：“就是就是，嫂子说的对！我也觉得是这样。嫂子，我跟你发誓，我可没说钱是被小宝偷的！我只是觉得我屋里已经丢过一次钱了，又丢一次，心里不是滋味。
当时胜红又不在家，我就跟咱爹娘说了，我可没往咱小宝身上想。哪知道咱爹娘就想到小宝了，当真也就从小宝身上哄出那五块钱了，我都没想到啊嫂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