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恶婆婆

陈家西屋，白氏的怒火如同被风助燃的烈焰，熊熊燃烧着。唯独大儿媳刘大翠，身影瑟缩，成了这场怒火中唯一的例外。

刘大翠向来以周全著称，见人三分笑，处事八面玲珑，很少会与人交恶。她身姿高挑，肤色白皙，举止利落干练，总是将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在十里八乡，谁家要是夸媳妇，总要拿刘大翠当个榜样。

白氏素来最爱听的，就是邻里乡亲夸赞她的大儿媳，平日里在家中，对刘大翠也是嘘寒问暖，甚至比对自己亲闺女还要好上几分。

因此，今日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，对刘大翠来说，简直是晴天霹雳。一向被公婆和丈夫捧在手心里的人，冷不丁遭受这般待遇，她哪里受得了？回到房中，只能独自一人掩面痛哭，哭得是肝肠寸断。

然而，除了她的男人和儿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慰，竟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她一声。

与大房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白氏的屋里此刻热闹非凡，除了老大一家四口，陈家的其他人都围聚在此。

黄翠菊和周齐梅争先恐后地献着孝心，一个帮白氏梳理着蓬乱的头发，一个则细心地用温水擦拭着她脸上被抓出的血痕，嘴里还不迭地咒骂着夏四婶母女。

从玩伴家回来的陈莉莉，听说竟然是三嫂周齐梅大发神威，将“敌人”击退，顿时将之前对周齐梅的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白氏却劈头盖脸地将闺女骂了一顿，嫌她只知道在外面疯玩，全然不知老娘被人欺负。她还严厉地告诫陈莉莉，以后不许再和周四婶家的两个女儿来往。

陈莉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：“我才不跟那俩泼妇玩呢，等着瞧吧，让她们当一辈子老姑娘。”

白氏转过头，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夸赞起周齐梅来：“关键时刻还得是你三嫂给娘出气，以后可得好好跟三嫂子处。”

黄翠菊因为早上刚和刘大翠闹了不愉快，正愁没机会拉拢周齐梅，便也跟着附和道：“二嫂子，你可真厉害，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娘仨给打趴下了，你那一招啊，简直比武林高手还厉害。要不是我怀着身孕，非得跟你好好学学不可。”

周齐梅略带羞涩地掩饰道：“哪有哪有，不过是赶巧了罢了，她一推搡，正好砸在她那俩闺女身上，她自己反倒把闺女给砸倒了，呵呵。”

说着，她又状似不经意地朝外面大房的方向瞥了一眼，压低声音对黄翠菊说道：“菊花，咱俩都是实在人，见不得自己人吃亏，所以才顾不上形象地出手。有些人啊，处事圆滑，怕得罪人，怕被人说是泼妇，就只会劝架说些漂亮话。”

黄翠菊本就对刘大翠心怀不满，听了这话，更是故意拔高了声调说：“谁能跟人家比啊，人家是白眼狼戴草帽，假充善人；床底下拉弓，暗箭伤人。真当别人都是傻子，什么都看不出来吗？咱可是玻璃镜照着清泉水，嘴里不说，心里明镜似的。”

这几句话，简直将刘大翠的为人总结得淋漓尽致。

周齐梅假意拉了拉黄翠菊的衣袖，小声说道：“你小点声，要是让她听见了，可就麻烦了。她毕竟是咱妯娌仨的老大，咱们都得听她的。”

黄翠菊更加不服气了：“什么？她是老大就得听她的了？怎么不说她是老大，得给两个弟媳做个好榜样呢？哼，处处争先恐后地占便宜，一遇到事就往后退，装好人，难不成咱俩都要学她……”

这一句句饱含讥讽的话语，丝毫不落地传到了刘大翠的耳朵里，气得她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。

“行了，行了，都少说两句，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。”白氏厉声呵斥住了黄翠菊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
周齐梅见状，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夏四婶身上，她对着白氏说道：“娘，今天这事儿根本就不怪你，我都被她家媳妇给缠住了，你还不兴去她家骂几句？又没骂她本人，她跟你吵吵，其实就是借题发挥，故意欺负你。”

白氏听了这话，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，她猛地一拍大腿，瞪圆了眼睛怒道：“就是就是，她那死儿媳妇的怨魂回来跑到咱家，扑到你身上，冲着咱一家人撒气，我就不说了，把老二害成那个样子，我不该骂她几句怎么着？”

“儿媳妇活着的时候，一家子人变着法儿地欺负人家，饭做早了也骂，做晚了也骂，咸了淡了也骂，但凡敢还一句嘴，就撺掇儿子往死里打，压根就没把媳妇当人看。这人死了，我说她几句，她倒是充起好人，护起短来了……”

周齐梅听着婆婆咒骂夏四婶的话，心中暗暗咬牙切齿：上一辈子，你不就是这样磋磨我的吗？

她装出一副同样气愤填膺的模样，说道：“所以啊，娘，咱不怕她，这种人，你要是怕了她，她能欺负死你。”

白氏本就仗着自己三个儿子在村里横行霸道、趾高气扬，如今又有了这么一个给力的儿媳妇做后盾，更是有恃无恐，天不怕地不怕了。

她唾沫横飞地说道：“明天她要是敢在我跟前放个屁，我非得把她祖宗八代都骂个狗血淋头！”

周齐梅立刻朝她竖起了大拇指，奉承道：“娘，我跟在你身边，给你壮胆！”

白氏听得喜上眉梢，连连夸赞周齐梅比自己的亲闺女还要贴心，有了这么好的儿媳妇，以后就没有她不敢打的架，不敢骂的人了。

陈成功默默地坐在角落里，看着自己的媳妇被全家人夸赞，又想起在丈母娘家，媳妇处处维护自己的那暖心一幕，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甜，美滋滋的，便悄悄地溜出了屋子。

周齐梅从婆婆屋里回到自己的房间，一进门，就看见陈成功已经体贴地为她烧好了洗脚水，还用火盆将她的小床烤得暖烘烘的。

她满意地笑了笑，嘴里却娇嗔着说道：“哎呀，胜利，你咋这样啊，你这样做，叫我心里头多过意不去啊，你是个男人，应该我来伺候你才是啊。”

上一世，陈成功张口就是这句话，所以周齐梅嫁给他的当天夜里，就又是给他洗脚，又是给他洗臭袜子，就连倒尿桶这些脏活累活，也都是她一个人包揽……

陈成功看见媳妇娇滴滴的模样，顿时乐得合不拢嘴，他搓着手，憨厚地说道：“嘿嘿，媳妇，你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，现在是新社会了，讲究男女平等，我伺候媳妇，我乐意！”

周齐梅将冰凉的双脚浸泡在温暖的热水里，舒服得直想呻吟，她扭头看了看床上用来烤床的火盆，略带担忧地说道：“胜利啊，用火盆烤床，不太安全吧？咱的被子和单子都是新做的，万一烤坏了，多可惜啊！”

陈成功听了，挠了挠头，问道：“那咋办呢？”

他猛地一拍手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，兴奋地说道：“对了，我听说现在有一种叫做电褥子的东西，可暖和了，而且还安全。赶明儿个，我就去镇上给你买一个回来！”